語畢,不再理會李嵬名的小心思,沿著沙丘緩緩而上,來到一處高地。只見李瀠身著一身黑色內衛服,金絲繡口,冷艷非凡。她靜靜地坐在沙丘之上,宛如一黑夜中的女神,高不可攀。她雙眸明亮,在月光映照下,仿若兩顆璀璨星辰,愈發耀眼。那遠山般的秀眉微微皺起,似是惱這夜間的寒風,又似在怨這深沉的夜色。
楊炯深知自己喜歡李瀠,更多是因她那敢愛敢恨、如火般熱烈的性子。這女子一旦認定你對她好,便會為你傾盡所有,赴湯蹈火在所不惜。可若是你負了她,她定會與你玉石俱焚,毫不猶豫。她便是這樣一個奇女子,從不會將自己所做之事掛在嘴邊,卻總會在你最需要之時,如天使般出現。
遙想當初在宗人府大牢,當皇帝提及承春之名時,楊炯便已洞悉了皇帝的意圖。
就當時局勢而言,若皇帝非要相府迎娶公主才覺安心,那李瀠無疑是最佳人選。她與自己青梅竹馬,又手握內衛重權,若真能嫁入相府,雖必然要卸去內衛之職,但憑她多年經營,又怎會輕易失了權勢。
想到此處,楊炯不禁對皇帝的心機手段暗自佩服。
楊文和在家時常教導他,識人用人,重在察其品性,陰謀詭計不過是小道,洞察人心方為正途。“士為知己者死”,這句話蘊含深意,值得反復琢磨。
皇帝忌憚相府權勢,身為天子,不得不對相府有所行動。楊文和與謝南夫婦乃是最早追隨皇帝皇后的從龍之臣,與皇室私交甚篤,皇帝自是不愿輕易動武,便需想個兩全之法,既能削弱相府,又能保住情分。
嫁公主便是那最簡單且行之有效的妙策。最初,皇帝借力打力,欲將大公主李淑嫁入相府,以此試探相府之意,卻不想相府并不愿迎娶大公主,皇帝這才意識到,用大公主來制造文武對立、削弱相府聲望之舉有些操之過急。
皇帝深思熟慮后,認定李瀠是相府少夫人的不二人選。李瀠是皇帝最寵愛的女兒,也是至孝之人,她的能力與心性皇帝了如指掌。她若嫁入相府,定能拿捏住楊炯。如此一來,既能保李瀠后半生安穩,又能讓相府不敢有非分之想。
皇帝曾向李瀠暗示此意,李瀠只回了四個字:父皇做主。
楊炯深知皇帝心思,可世事難料,自己如今與小魚兒、李淑都牽扯不清,如今只爆了一個魚雷,若李淑之事再引發波瀾,李瀠會做出何種舉動,楊炯實不敢想象。
楊炯捫心自問,起初他只覺李瀠是合適之人,但未必就是心中所愛。可感情之事就是如此奇妙,每次見到李瀠,他心中便涌起無盡歡喜,這種從心底而生的情感,連他自己都難以言明。
他曾多次試圖剖析這種情感,起初還篤定自己是看中了她手中內衛的權柄,可反問自己,若李瀠一無所有,自己是否還會鐘情于她?答案是那么的清晰且毋庸置疑。難道是垂涎她的美貌?李瀠確實貌美,且有青梅竹馬的情誼加成,可若僅因容貌,楊炯卻也不愿承認。思來想去,或許就是與她相處時那種怦然心動、滿心歡喜的感覺吧。
“你要偷看我多久?”李瀠清冷的聲音傳來,仿若寒風刺骨,寒意逼人。
楊炯嗤笑一聲,爬上沙丘,調笑道:“我看你從來都是光明正大,何談偷看?我楊炯行事,向來問心無愧!”
李瀠冷笑:“哼!我就是對你太過縱容!若我一直管束著你,咱倆定然不會走到如今這步田地。”
楊炯在她身旁坐下,悠悠說道:“既然你明白,為何在長安之時,我總是尋不見你的蹤影?”
“你當我內衛如你鴻臚寺那般清閑?我不見你,你就不會主動來找我?”李瀠柳眉倒豎,怒聲說道。
“你這說的是什么話!大家都是為皇帝效命,你這般言語,若是讓我鴻臚寺的同僚聽見,該有多寒心?你這樣影響不好!”楊炯急忙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