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炯深知她的性子,李瀠不擅表達自己的情感,說她聰明,可在感情之事上,她只會默默付出,嘴硬得很。說她愚笨,卻能執掌內衛多年,破獲無數大案要案。或許正因如此,她才會選擇用樂器來傳達自己的心聲吧。
思及至此,楊炯靜靜聆聽,想要從笛聲中讀懂她的內心。
初時,那笛聲恰似金戈交鳴,又仿若怒獅狂吼,每一個音符都仿若蘊含千鈞之力,似要沖破云霄,宣泄出心中無盡的憤懣。聽聞此聲,仿若置身于慘烈的戰場,刀光劍影近在眼前,那濃重的殺伐之氣,猶如實質般撲面而來,令人膽寒。
未幾,憤怒之情漸漸消散,幽怨之意如潺潺溪流,緩緩流出。此時的笛聲,仿若一位獨守空閨的佳人,在幽靜的深夜里訴說著她心中的思念與哀怨。那聲音似有若無,恰似遠處黑夜里閃爍的點點火光,在風中搖曳不定,隨時都可能熄滅。每一個音節都拖著長長的尾音,宛如佳人臉上那晶瑩的淚痕,在空氣中留下絲縷惆悵,聽聞之人,不禁心生哀嘆,卻又難以言說。
最后,笛聲陡然一轉,決絕之意頓生。那音符不再有絲毫的留戀,仿若一只孤雁,振翅高飛,向著那無盡的遠方飛去,只留下一片寂靜。仿佛世間萬物,都在這決絕之中,化為了虛無,再無痕跡。
一曲終了,兩人陷入了長久的沉默,四周靜謐得可怕,唯有那淡淡的月光依舊灑在他們身上。
楊炯終是忍受不住這沉悶的氣氛,打破沉默,玩笑道:“你這曲子,沒在長安吹得好聽呢!似乎有些退步了。”
“是嗎?”李瀠面無表情地應了一聲。
楊炯喟然長嘆:“李瀠,你可知?感情這東西,實在是奇妙無比,我有時也難以說清道明。但有一事,我卻銘記于心,至死難忘!”
“何事?”李瀠眼中閃過一絲好奇。
“我初次進入宗人府大牢,出來后,便是你我自蒙學之后的第三次相見。那時,你坐在皇城屋頂,吹奏的是《風誓》。如今回想起來,其他諸事皆已模糊,唯你當時眉如遠山的模樣,深深印在我心。從那一日起,我便知曉,我已陷入你的情網,再難自拔。”楊炯目光誠摯,望向李瀠。
李瀠眉頭微蹙:“我何時設下情網構陷你了?”
“我慘啦!我墜入愛河啦!”楊炯突然大聲說道,眼中滿是笑意。
李瀠本來還有些感動,卻被他這最后一句弄得哭笑不得,又好氣又好笑。你都要把我氣死了,還有心思開玩笑,真是個沒心沒肺的家伙。
想到此,李瀠怒從心起,站起身來,抬腳朝著楊炯的屁股狠狠踢了一下:“怎么沒淹死你!”
言罷,她轉身快步走下沙丘,留下楊炯在原地傻笑。
楊炯捂著屁股,望著她的背影,臉上卻露出笑容。只要你肯說話,不與我冷戰,我便知道,你李瀠就是我認定的孩子她娘,休想逃脫。
想到此處,楊炯站起身來,朝著李瀠的背影大喊:“愿為西南風,長逝入君懷。”
李瀠聽到這話,氣得咬牙切齒,轉頭大吼道:“吹死你個王八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