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卑職銘記于心!”勝武垂首應道,態度恭謹。
李泌微微點頭,解下腰間玉佩,遞與勝春韶,道:“你所言不差,這確實是本王思慮不周,致使你家傾盡全力。這塊團龍佩你且收好,權作本王給你的承諾,戰后定當厚償。”
“殿下不可!卑職能有今日,皆仰仗乘風速運的運單。況且如今乃是為國而戰,末將雖一介武夫,不通文墨,可也知道毀家紓難乃大義之舉。若收受此玉佩,豈不成了貪圖小利之人,卑職實難從命。”勝武言辭懇切,言罷又欲下跪。
李泌狠狠瞪他一眼,轉而對勝春韶道:“可要本王為你系上?”
勝春韶雖性格嬌蠻,可見到平日威嚴如山、說一不二的父親如此惶恐不安,也知此番闖下大禍。但她自幼受父母寵溺,嬌縱慣了,此刻驟逢變故,一時竟不知所措,只得屈膝下跪,低頭認罪。
李泌搖頭輕嘆,上前一步扶起她,順勢將玉佩系于其腰間,柔聲道:“罷了,快去組織船只,阻攔耶律遇乞南下行船。”
勝武見事已至此,無奈長嘆,躬身行禮后,拉著勝春韶轉身走下山梁。
“爹!我可是闖禍了?”勝春韶怯生生問道。
“唉!都是我和你娘平日將你寵壞了。”勝武滿臉懊悔,語氣中滿是自責。
“爹!我知錯了。”勝春韶眼中噙淚,楚楚可憐。
“去,將小姐關入房中,禁足思過!”勝武對左右鏢師吩咐道。
“爹,我已知錯,能否不要禁足,我想隨你征戰。”勝春韶苦苦哀求,泫然欲泣。
勝武不為所動,一擺手,左右鏢師將勝春韶帶離。勝武默默無言,步入水兵隊列之中,指揮船只駛入渭河。
山梁之上,宋國公章凡悄然而至,行至李泌身前,緩緩道:“殿下,作戰計劃究竟為何?緣何要瞞我?”
“鐵索攔江之事可曾辦妥?”李泌不答反問。
章凡點頭,繼而說道:“下游最窄之處,已設十道鐵索攔江,地樁深夯地下數丈,野利遇乞若想拆除,恐需耗費不少時日。”
李泌微微點頭,目光投向山下翻涌的渭水,忽道:“四姐又有身孕了?”
“嗯!懷胎不過數月。”章凡低聲應道。
“四姐身體欠佳,此子恐會要了她的性命。她已為你家誕下一兒一女,你還不知足?”李泌言語平淡道。
章凡沉默良久,方道:“長安城中,誰家不盼子嗣昌盛,家族傳承千載不朽。”
“欲而不知止,失其所以欲;有而不知足,失其所以有。”李泌冷冷道。
章凡聞言,目光落于眼下江水,意有所指道:“江水湯湯,順之,則通濟滄海;逆之,則困厄淺灘。”
李泌冷笑一聲,拂袖轉身,朝設于高處的指揮臺走去,對這利令智昏之宋國公,再無半分勸說之意。
且說渭水上游,西夏野利遇乞率二十萬大軍,浩浩蕩蕩而來。因搜羅船只緣故,于此耽擱數日。今日終得五千大小船只,野利遇乞按捺不住,令先鋒軍五萬,登船啟航,前后相繼,順流疾下,其速如飛。
李泌屹立高坡,極目遠眺,面色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