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借調去縣委辦的時候,有一個同一時期進來的秘書,叫黃景文,師范學院畢業的大專生。剛開始他對我很好很熱情,開口閉口杜哥,很多他不會寫不會弄的材料都是我幫他做。沒多久他就成了科書科的副科長,當然只是股級干部。他對我的態度就完全不一樣了,張口閉口小杜,把大部分的事情都安排給我做。我想著積極一點,到時能夠調過來,也就沒有計較這些。”
“我在那里寫了十年的材料,一直想著調過去,這十年,我什么辦法都用過了,送禮,低聲下氣的求人,但好像有一只無形的手抓住了我,讓我無論如何努力都沒辦法掙脫開來。”
“一直到去年,黃景文升職縣委常委兼縣委辦主任,副處級,請客吃飯的時候,他喝醉了酒,肆無忌憚的跟我說,這么多年我想調進來,都是給他攪和的。他就是想看我當牛做馬工作一輩子都沒有出息的鳥樣。名牌大學生了不起啊?還不是一輩子給他踩在腳底下。”
“都說酒后吐真言,他說當年我是分配到縣委辦,他分配到一中教書的,但當時的組織部長,也就是現在的縣委書記是他的舅舅,就把我們兩個人的分配對調了。所以這么多年來我一直在當牛做馬,他卻在享受我的勞動成果。”
“當時我沖動之下揍了他,但很快就給同事拉開了,過沒幾天,我就給清退回了一中。但這還沒完,他放話出來,除非我跪下來求他,不然就一年給我挪一個位置。當然不是什么好位置,下學期我就要去平沙鎮中學了,明年不知道會調哪里,或者跟你說的一樣,調到那個深山老林的小學,一個人一個學校,他就是想要玩死我。”杜紹武憤憤不平的說道。
“你就這樣忍氣吞聲?”
“你是說舉報嗎?我實名舉報了,過了一個星期,校長拿著我的舉報信給我,讓我安心工作,不要詆毀領導,給我講了一大堆的大道理。”
“你今天也看到了,學校里的同事見到我避之唯恐不及,怕跟我多說一句話就會給我連累。我已經三十三了,我的同學有的已經是縣處級干部,我呢?”杜紹武苦笑了一聲,說不盡的意興闌珊。
姜凌云是個很好的聽眾,“你只剩最后一個翻盤的機會了,錯過了就真的再沒機會了。但是你想要這個機會就得納投名狀。”
他從身上拿出一支錄音筆,說道:“你在縣委辦待了十年,應該知道很多事情,你一件件的說,把你知道的,即使是道聽途說的也說出來。”
杜紹武猶豫了一下,“我能得到什么?”
“其他的不好說,但把你調到市府辦去還是很容易的。其他的看你的機緣和造化了,我也不敢給你打包票。想要進步,得看你自己的表現。”
杜紹武心中一動,明白姜凌云的意思,“你能做主?”
姜凌云指了指錄音筆,“調個人進去還是很簡單的,但你要體現出你的價值。”
杜紹武想了一下,知道這是自己最后的機會了。
“可以開始了。”
姜凌云打開錄音筆,杜紹武開始說話,“那先從縣委書記董國進說起,大家都說他是萬陽縣的土皇帝,其實說的沒錯,十一個常委里,除了專職副書記,宣傳部長,還有剛來的縣長不是他的人,其他的要么是他的鐵桿支持者,要么跟他有千絲萬縷的關系……”
杜紹武在縣委辦上班十年,雖然只是一個普通的文字秘書,但在機關單位上班,消息靈通,他又是縣城里的人,從小到大的同學很多,很多對于別人來說很難打聽到的消息,對他來說根本不是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