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世界的邊緣此時出現了裂痕,這裂痕看上去虛幻又混沌,毫無疑問,這正是來自阿比蓋爾的。哪怕飾非此刻并未應允,光是女孩在此存在,這分裂便已經開始。
是啊,這不是很好嗎?這不正是種解脫嗎?
這是個機會,讓他能夠得到片刻喘息,讓他能從那困擾了十年之久的噩夢中驚醒,他有什么理由拒絕?
難不成要繼續像現在這樣,當個怪物?
裂痕繼續蔓延,伴隨這個念頭的滋生,它扎根的越來越深。阿比蓋爾也覺察到這點,她放肆地笑起來。
耳邊除了阿比蓋爾的笑聲,還能聽見那天那場雨的聲音。
飾非抬起視線,看向大雨。那一刻有好幾道身影浮現在雨幕之間。
然后,這裂痕的蔓延便被停下了。阿比蓋爾的笑聲也跟著一起停下,她表情變的有些不解,實在不明白為何會有這樣的變化。
“阿比蓋爾,你說你被關在了籠子里。那你肯定想過一件事對吧。”
“你想過要向那些將你塞在籠子里的人復仇嗎?”
阿比蓋爾有些詫異,但面對這問題,她直言不諱,她說道:“當然,那該死的先驅,還有那該死的訛誤,我會讓其后悔所作所為!”
“呵,那你會躲起來,讓別人幫你代勞這件事嗎?”
阿比蓋爾聽完一怔,表情更詫異了,思維在這個問題之下停轉,跟著一起徹底停下的,還有那分割世界的裂痕。
然后,那裂痕便以難以想象的速度回溯,兩個世界轉眼間就被重新縫合。當意識到在發生什么時,阿比蓋爾看見飾非用盡全力從骨架手臂中掙扎出一只胳膊,用盡最后的力氣,飾非從骨架上拔出一塊鏡片。
然后,他毫不猶豫,將這枚鏡片插進自己的脖頸。
脖子上的主動脈被刺破了,血向外噴濺,根本不受控制。阿比蓋爾看著這些血染紅自己的洋裙,沾染她漂亮的臉蛋。
終于,她的表情變的扭曲又瘋狂,她高聲笑道:“瘋子,諸葛飾非,你真是個瘋子!”
“沒瘋到你這種地步,又怎么可能產生這種妄想呢?”
阿比蓋爾用手接住那些噴濺的血,她周圍的規則徹底松動,司馬宣的咆哮聲就在耳邊,她發出最后一陣低語:
“但我就是喜歡你這樣的瘋子。”
……
……
雨夜,一個紅色身影正向飾非走來。
頭一次,飾非沒有選擇逃跑,也沒有后退,他主動迎上去。
站在那血色身影前,飾非向其伸手。而對方也無比順從,將自己的手放在飾非掌心。
雙手相握,四周散落的雨絲停在半空。每根雨絲都是鏡面,倒映著兩人的身影。
血色身影并未身穿紅色道袍,而是穿了身鸞鳳服,披著紅色蓋頭。
飾非選擇擁抱了她。而她的回應和當時一樣。
她將蓋頭掀起,將飾非的臉也遮在蓋頭之下。
——她給了他一個輕吻。
……
……
司馬宣發現自己被貫穿了。
在不知何時,他墮落后巨大又糜爛的身體被一堆血色絲線貫穿了。
來不及反應,他就發現自己被切斷了和現場這些鏡面媒介間的聯系。術式展開失敗,而更可怕的是,因為他身上還在不斷生成的鏡片,那些血紅色絲線還在源源不斷,從鏡面中蔓延出來,切割他的身體。
疼……哪怕是墮落后,司馬宣也能感覺到扎心的疼。
他回憶起這個可怕的場景曾在哪兒見識過……在百老匯劇院,在他們一起面對那紅衣惡靈時,他也失去了所有的施術手段。
腳下血跡逆流成河,在不斷堆疊的血泊里,司馬宣藏在鏡面中的眼睛驚恐地發現那血色的影子從其中緩緩浮現。
是的,十三娘,那個來自戲中的虛構惡靈,便是此刻他所遭受的一切傷痕的始作俑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