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之弈不明白,只覺得,或許是【劇院】里太過封閉,單調的生活打磨了一個人。
不是所有人都像他一樣喜歡這里的生活。在走廊里不時就有竊竊私語,想逃出這里,想盡快調任工作,這樣的論調可不乏少數。
甚至就連老趙那樣的人,也總在下班后就飛速離開【劇院】,顯的對這里避之不及。
這里的生活真有那么差,那么難以忍受?
晚上一個人守夜時,關之弈不是沒問過自己這個問題。可他得到的答案卻讓自己也覺得意外。
他覺得自己對這里的生活還算滿意。沒太多起伏,也沒太多波折。
和老趙不同,老趙有妻兒,和外面的世界有聯系有牽掛,但他關之弈一個人形單影只,他的世界只有這里。
一條烤魚,一盞濃茶,一出好戲。
他喜歡這里……沒別的原因,只是這里,能出奇地讓他覺得安心。
所以,從某種意義上而言,自己也是個怪人?關之弈沒想過要是其他人知道他這個想法會怎么看他,反正,他平常和那些人聊天的機會也不多。
他坐在守門的位置上。將茶葉放進兩個杯盞里。然后,他依次將兩條烤魚都放在烤架上。炭火和油脂混合的香氣再次迸發出來,一會兒就好。
趁著這個時間,他再次打開那臺收音機。婉轉的戲詞傳進耳里,但若有若無,很快,從另一個方向竟也響起一陣宛如天籟的和聲。
關之弈頓了頓……
他望向緊閉的門內。然后,他無奈搖頭,將茶盞和烤魚依次拿好,推門入內。
守夜人的工作只需看好沒有外面的人擅自闖入門中即可,但這份工作可沒規定,他應當在哪里守夜。
坐在外面實在太寂寥了……相比之下,能坐在里面,倒是樂趣良多。
他這樣做已有段時間。自兩個月前,他第一次被唱戲聲吸引,推門而入,見到它起,便一直如此。
深夜的【劇院】地底不會再有其他人過來,自然也就沒人發現他的逾矩。
他走向那面玻璃幕墻,然后,從早就設計好的活窗口那里,將烤魚和濃茶遞進去。
被關在里面的人依舊在唱戲,關之弈不由自主凝視著它的臉,是啊,不管再看幾次,這都是一張完美無瑕,精致到無可挑剔的臉蛋。
似男,又似女……
既有幾分男兒的英氣,又有些許女兒的柔情……
唯一算的上缺陷的或許也就是它的長發自然披肩,頭發或許是有些疏于打理,顯的亂糟糟的……
想來也是,它畢竟被關在這面墻里,那些人平日里又哪來的精力與時間來好好照料它的起居狀態呢?
就連它穿的衣服也鮮有剪裁,充其量只能算是一塊寬大的白布罷了。
“先別唱了,等你吃完這條烤魚,我來幫你洗頭發。”
關之弈索性坐在地上,和它僅僅隔著一面墻。它停下了,不再唱戲,只是瞪大眼睛,好奇地看著關之弈。
“我來幫你洗頭發。”它學著關之弈的聲音說道。
“就是這樣……”關之弈無奈,順勢躺在地上,示意它跟著自己學。等它躺好后,他便從傳遞物件的活窗口那兒將它的頭發一絲一絲地捋出來,然后端來熱水。
“這便是洗頭發。”他一邊用水打濕它的發絲,一邊說道。
它牙牙學語,跟著模仿道:
“這便是洗頭發。”
說完,它難得若有所思。然后,它閉上眼,開始哼唱起若有若無的戲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