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華一步一步走到了張國亮的身前,抬腿將腳踩在了他面前的桌子上,伸出木頭,有一下沒一下戳著張國亮的鼻尖:“老登,問你話呢!是誰在破壞團結?”
“夠了!夜華,注意你的身份。你只是北華市督查隊總隊長!無權質問一名在職議員。”
高明瑞坐在首位,終于揚起了自己的頭。
他同樣不再年輕了,蒼老的臉上皺紋遍布,放在桌面上的雙手,十指修長,指節凸出。干枯的皮膚包裹著那雙手,看起來干巴巴的,沒有一點肌肉的痕跡。
他抬頭看向了對面淡藍色長發的少女,唇角兒無聲的笑了笑。
她還是一如既往的年輕,就像四十年前,自己見到她的時候,一模一樣。明明自己已經垂垂老矣,可歲月的侵蝕,卻沒有在她的身上留下一絲一毫的痕跡。這足以說明,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公平。
“總督閣下,這件事情,我們會給你一個說法。人類和機械島的同盟關系,堅不可摧。我有一個小小的提議,不論是什么樣的議題,都應該圍繞這一基本核心展開。我們都很清楚,種族的延續,不論放在什么時候,都是第一要務。”
“而且在我看來,這一切,都并不是什么大事。你們有九具機娘,出現了意識層面的差異。可是我們的機師,同樣付出了生命的代價。我想在機械島的準則里,機娘是不能肆意傷害人類的。哪怕她精神失常,可是她虐殺了一名機師,這同樣是不容更改的事實。為什么我們不能各退一步呢?”
夜華皺起了自己的眉頭,她看向了總督,發現她仍舊沒有說話的意思。什么叫九具機娘,當場核心分解的那個,他給吃了?
“老高啊老高!你可真會偷換概念!我們機娘為什么虐殺你們機師,你怎么不提?若不是阿卡的小手段,她會出手虐殺機師?還各退一步?你展開說說,怎么退?”
高明瑞看向了夜華,和煦地笑了笑,說道:“夜華,你的性子總是這么暴躁。找個凳子坐下來,平心靜氣的談。總督還在這里,你至少應該對她抱有最基本的尊重。”
夜華聞言,緩緩將踩在桌子上的腳收了回來。她站直了身體,一步一步走到了高明瑞的身前,低下頭俯視著他。人類有的時候真的很討厭,字里行間,不是挑撥離間,就是上眼藥。
她夜華最反感的,也正是這一點。
她盯著面前的高明瑞,胸中怒火中燒,問道:“你,想讓我們,怎么退?”
高明瑞靠在椅背上,輕聲笑了笑:“人類和機娘,是命運共同體,在蟲族的面前,我們都是待宰的羔羊。夜華隊長,你似乎從來沒有想過,這件事情,是雙方都在退讓。而不是機械島單方面付出。”
“所以我問你,你想讓我們,怎么退?”
“這件事情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歸根究底,觸犯了安全問題,才是重中之重。阿卡實業在人類腹地的研究行為必須立刻停止。同時,我們放棄追究殺人機娘的責任。這樣的讓步,難道還不夠大嗎?”
“你的意思是,機械島必須忍讓,阿卡實業可以在前線,繼續開展研究?”
高明瑞雙手扣在一起,臉上涌起了一陣笑意,輕輕點了點頭。
“機娘戰斗力的增強,不是有目共睹嗎?現在的技術或許不夠成熟,才導致了機娘的失控。可是這樣的技術一旦成熟,機娘自身的戰力,至少會提升三倍不止。那樣的話,我們前線的壓力必然會驟減。這樣的發展,就目前來看,是合則兩利的事情。”
高明瑞沒有理會雙眸噴火的夜華,他轉過頭,看向了一側托腮的少女。
“種族的存續,才是重中之重。有很多的時候,一些必要的犧牲,在所難免。總督閣下想必比任何人,都要了解前線的狀況。依照目前的形勢,我們的防線還能挺上多久?三十年?二十年?還是十年?留給我們的時間的并不多。人生路漫漫,并不是每一條路都會到達終點。可是我們都清楚,有些時候在面臨絕境時,哪怕明知道面前是岔路,是歧路,也是要冒險走上一走的。”
“所以這條路,你讓我們機娘來走?”
夜華瞪大了眼睛,她怎么也想不到,面前的男人竟然會不要臉到這種地步。
允許阿卡在前線繼續研究?
他們研究什么?研究如何讓機娘變成沒有理性的殺戮機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