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二人敘了好一陣子的話,楚華庭才猶豫著道:“瀾瀾,你要不要去見見老爺?”
楚君瀾其實對楚才良毫無感情,這個家里能讓她放在心上的也只有楚華庭罷了。不過既然大哥提起,她回來也不是什么秘密,未免將來她走后楚才良找大哥的麻煩,她便點了頭:“也好。”
楚華庭笑著道:“那我陪著你一起。”
兄妹二人走客院的角門進了巷子,沿著熟悉的小路穿過月亮門,便來到了楚家的外宅。
吩咐下人去通傳了一聲,楚華庭就陪著楚君瀾在外院書房門前等候。
不多時,就聽見“嘩”的一聲珠簾響動,楚才良一撩簾子出來,正看到穿著一身淺藕色素緞褙子,手拿海棠形紈扇的楚君瀾俏生生的站在哪里。
雖不見她打扮的多么珠光寶氣,她的裝扮甚至可以說的上十分肅靜,但只看她周身上下的氣度,就已與從前大不相同。
楚才良的心里直泛酸,以前他還能拿身為父親的威嚴來壓制出局哪里能,可現在,楚君瀾是國公府的千金,而他卻連個官身都不是了……
難道見了面,還要他做爹的給閨女行禮不成?
楚才良現在恨毒了楚君瀾,好事沒見她給家里帶來多少,可她獲罪,家里跟著遭殃,她現在還要回來耀武揚威!
“見過老爺。”
正在楚才良糾結該不該先問候時,楚君瀾已先一步行禮。
“多日不見,老爺一向可好?”
楚才良松了一口氣,嘴唇動了動,只“嗯”了一聲。
“看您氣色不錯,可見日子過的舒心,我也就放心了。”
楚才良面色僵硬的點頭,想到楚君瀾惹來的麻煩,依舊忍不住開口道:“你往后也要多加檢點,在別人家不必自己家,還能由著你胡來。”
楚君瀾挑眉,隨即莞爾一笑:“老爺說的是,我還有一個問題,我娘當年是怎么死的,您知道嗎?”
楚才良猛然一抬頭,對上楚君瀾的視線,瞳孔驟然緊縮,嘴唇動了動,半晌才發出聲音:“自,自然是意外身亡的。這事都驚動官府了,還能有假?你一個女流之輩,總揪著這些事不放做什么!”
“是意外嗎?好。”楚君瀾與楚華庭都在打量楚才良的神色,他的慌亂,恰好印證了當初王姨娘行刑前對她說的話。
“我還要去看葛閣老全家斬首,不好多留,便要告辭了。”
用這般閑適的表情,說出“看斬首”這類的話,將楚才良唬的渾身一哆嗦。
這死丫頭,竟然連葛閣老那般的人物都給扳倒了,她還有什么是不敢的、不能的?如今他無權無勢,比起葛閣老家的下人都不如,又怎么禁得起楚君瀾一指頭?她現在當面問起當年的事,又是什么意思?
楚才良呆愣愣站著,似變成了一根廊柱。
楚君瀾與楚華庭一同去了午門外。
因要處置朝廷最大的蛀蟲,加上葛閣老一家的事鬧的滿城風雨,中間還牽涉到了楚君瀾和傅之恒,今日前來圍觀的百姓前所未有的多。
楚君瀾一路擠進了最前排,便看到葛家所有男子不論長幼,都五花大綁的跪在刑場上,他們一個個蓬頭垢面、披頭散發,領口上插著犯由牌。
為首那花白亂發遮住臉的老者,正左右張望,似乎正在焦急的等待著誰,一抬頭,看到了正站在他對面的楚君瀾,他一直在左右轉動的腦袋終于不動了,直勾勾的盯住了楚君瀾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