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風卷起她未束的長發,遮住了晦暗不明的神色。
半晌,若斷情輕聲道:“也好。”
兩人來到劍峰之巔。
晨光穿透云層,在冰崖上照徹雪地。
若斷情并指成劍,一道靈力打入道基,修為頓時壓制。
劍意的交鋒無需多余靈力。
拼的是對劍意的理解。
還有那獨屬于自身的感悟和要走的道路。
“錚!”
長劍出鞘,劍身映著雪光微微顫動。
若斷情垂眸看著自已的靈劍,又經過一次江川的道心摧殘,被徹底壓制。
一輪又一輪的蹂躪,她的劍意再也不可能恢復。
回不去了曾經的模樣了。
就連身體…
也早已是江川的模樣了。
這伴隨她百余年的本命靈劍,此刻竟覺陌生。
劍心已變,何來熟悉?
對面的若冷月也僅僅只是調動微弱的靈力。
周身靈劍環繞,空氣發出鳴響。
透徹清晰的劍意自體內而生。
“請姑姑指教。”
若斷情瞳孔微縮。
從未見侄女劍意如此...圓滿。
劍意不再凌厲逼人。
反倒如春溪融雪,綿長不絕。
但遠勝過往那追求剎那一刻的鋒利。
至情劍…
這是什么意思?
知曉自身的無情劍已被江川強行改變為了至情劍。
是想教導自已?
若斷情覺得若是如此,多少有些荒謬。
但對上若冷月澄澈的眸子,那里沒有嘲諷,只有純粹的劍意流轉。
若斷情不知怎的,心中一股怒火上涌,頓時感覺被羞辱了一般,一道看似鋒利無比的劍氣甩出。
“姑姑的劍...”
若冷月旋身避開一道劍氣,聲音混在劍風里:“比以往更慢了不少。”
若斷情咬緊下唇。
何止是慢?
她的無情劍道早已支離破碎。
每一式斬出,都仿佛在撕裂自已。
劍鋒所過之處,雪地上留下的不是劍痕,而是凌亂的溝壑。
“至情則剛,無情易折。”
若冷月周身的靈劍開始環繞:“姑姑,主人其實真的很好。”
“那又如何?又非我所愿,我...回不去了。”
若斷情聲音有些啞:“三百年的道...”
“可姑姑現在拿劍的姿態更美。”
若冷月輕聲細語:“沒有曾經的不敢靠近,無法觸及,像活人該有的樣子。”
若斷情怔住。
晨光中,看著若冷月那張與她有五六分相似,卻截然不同氣質的臉。
這一刻她忽然明白,眼前若冷月。
這個她親手帶大教導的孩子,早已走上截然不同的劍道。
“冷月。”
若斷情撫摸著自已的劍柄,鬼使神差地問:“你...恨過我嗎?”
若冷月偏頭思索,烏發掃過肩頭:“沒有,特別是父親不在時。”
她語氣帶著與以往清冷截然不同的溫柔,笑意不止。
“現在很感激!如果沒有姑姑的要求,我也不會跟隨長老去參加龍宮宴會,也不會流落北境,更不會碰上主人。”
冰崖邊緣的積雪突然崩塌,轟隆聲回蕩在山谷。
若斷情聞言的同時望著遠處云海,第一次注意到朝陽染紅的云浪竟如此壯美。
“過會...”
她攥緊劍柄,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到了大殿和我...說說你和江…主人之間的事兒吧。”
若冷月眨了眨眼,嘴角揚起清淺的弧度:“好的姑姑。”
山巔的雪漸漸化了。
兩道身影一前一后走下劍峰,沒有動用靈力,雪地上留下的腳印一深一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