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糖糕啦,一真銀錢一塊的糖糕,不好吃不要錢!糖糕糖糕來一塊啦!”
清脆響亮的吆喝聲,混雜著蒸騰的甜香熱氣。
陽光灑在青石板路上,光影斑駁。
行人如織,衣著各異,但無論男女老少,周身都隱隱有靈氣流轉,最不濟的也是煉氣期,氣息穩固。
一個身材修長,穿著玄色長袍的年輕男子停在糖糕攤前。
他面容俊美得不似凡人,氣質沉凝,與這喧鬧的街景隔著一層無形的膜。
“糖糕來一塊。”
江川開口,聲音平靜,遞出一枚流動紫色靈性的真銀錢幣。
“好嘞公子!”
小販是個精瘦的中年漢子,煉氣七層的修為。
他動作麻利地用油紙包起一塊赤紅如瑪瑙、蒸騰著熱氣的糖糕,笑呵呵地遞過來。
“剛出鍋的赤云米糖糕,加了火靈棗蜜,包您吃了還想吃!”
江川接過溫熱的糖糕,他咬了一口。
這玩意軟糯香甜帶著微燙,米香混合著淡淡的火靈棗特有的焦糖氣息在口中化開。
口感、味道,甚至其中蘊含的那一絲微弱得可以忽略不計的火行靈氣,都無比真實。
三天了。
從轟開歸墟之角的“存在壁壘”踏入這片號稱“真域”的土地,所見所聞,無不印證著左寒江的記憶。
這化圣帝朝的帝都城,繁華得近乎失真。
沒有凡人。
挑擔的貨郎腳步輕快,周身靈氣自然流轉,煉氣三層。
酒肆里吆喝的伙計掌心托著酒壇,靈力微吐穩住平衡,煉氣五層。
就連街角縮著打盹的老乞丐,破爛衣襟下露出的皮膚都隱隱有靈光外泄,是煉氣六層。
江川甚至看到一個約莫五六歲的稚童,追著一只閃著微光的紙鳶跑過,足下生風,身法靈動,竟已有了煉氣一層的底子。
那紙鳶上流轉的符文,分明是件精巧的低階法器。
江川咽下最后一口糖糕。
據這些天的探測,這真域并無凡人。
所有人自出生就天生塑胎開脈,吸納靈氣運轉如呼吸。
真域最低道基為一等,一等道基以下的根本無法筑成。
但也因一等道基的筑就難度,導致絕大多數平民百姓都只是煉氣期。
江川像個最尋常的游方修士,沿著長街信步而行。
神念無聲無息地覆蓋開去,捕捉著這座巨城每一縷細微的波動,解析著每一個擦肩而過之人的本源。
真實。
血肉是真實的,神魂是真實的,呼吸心跳,喜怒哀樂,皆是真實不虛的生命。
流淌的靈力也是真實的。
他們臉上的笑容、眼底的市儈、交談的聲浪、甚至呼吸間吞吐的靈氣…全都是真實的。
但…
唯獨血脈本源,是虛幻的!
江川本已懷疑這真域之人真有可能是他那所謂前世的子孫后代,但卻從血脈之中感知不到。
這感覺極其詭異。
就像一幅用最頂級的顏料、最精湛的技藝繪制的絕世畫卷,畫中人物栩栩如生,呼之欲出,山川河流草木蟲魚無不逼真。
可當你伸出手指,試圖去觸碰畫卷本身承載的根基時,感受到的卻是一片無法定義的虛無。
血脈沒有源頭,沒有傳承,沒有那種根植于生命長河的錨點。
他們的存在,被一種無法理解的偉力憑空“捏造”出來。
賦予了血肉、靈魂、修為、記憶,甚至姓氏——江、左、若,唯獨剝奪了最根本的“血脈存在”。
如同水中月,鏡中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