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崔峴在裴府,被四個富貴哥引為人生知己的時候。
河西村。
崔家的氛圍,卻一天比一天凝重。
自崔峴離家后的第二天起。
裴府送來的米面糧油、活雞活鴨,都被老崔氏拿去變賣、換成了銀錢。
家里飯桌上的菜,不僅沒了葷腥。
甚至連飯菜都開始減量。
可一家人誰都沒有提出異議。
崔伯山、崔仲淵兄弟二人更加拼命讀書。
崔老太太、林氏、陳氏三個女人,包括崔璇在內,一同夜以繼日的織麻。
先前因為崔峴而短暫緩和的溫馨家庭氛圍,隨著他的離開,驟然再次緊繃,甚至比以前更加窒息。
這天,崔家女人們正在院子里忙活。
三叔公趕著驢車,裝了一車的土坯磚瓦,進了崔家的院子。
林氏尚且沒反應過來,‘哎呦’一聲站起身:“三叔,你這是作甚呢?這……我家沒買磚啊。”
臥房里正在讀書的崔伯山、崔仲淵兄弟倆也被驚動,疑惑走了出來。
三叔公嘴里叼著旱煙吧嗒吸了一口,征詢般看向崔老太太:“嫂子?”
“是我買的。”
崔老太太不理會全家人錯愕的目光,對三叔公說道:“老三,把驢車拉去小后院牛棚吧,今天能砌好嗎?”
三叔公憐憫的目光,從崔伯山、崔仲淵兩個侄子身上掃過,最后悶聲道:“能。”
等三叔公趕著驢車去了小后院。
隱約覺得不太妙的林氏,隱晦的跟陳氏對了個眼色。
陳氏會意,捂著大肚子佯裝‘哎喲’一聲,同時玩笑般問崔老太太:“娘,咱家要修牛棚?那棚子,您日日清掃,如今要是再翻修,牛住的都要比咱們舒坦嘞。”
自打鈺哥兒、峴哥兒離家后,崔老太太脾氣越發古怪。
如今也就陳氏仗著懷孕,敢在家里說兩句俏皮話。
聽完兒媳試探般的詢問,崔老太太清理掉身上的麻絮,將手中織好的麻布放下,平靜道:“不是給牛住的,是給伯山、仲淵住的。”
全家人聞言臉色驟變。
崔伯山身體一抖,顫聲道:“娘,那牛棚陰冷潮濕、四面透風,怎能住人!”
崔老太太渾濁的雙眼看向兩個兒子,咬牙道:“老大、老二,你們倆別怪娘心狠。這么多年了,你倆次次都說能中榜,卻次次都讓娘失望。”
“最近娘夜夜輾轉反側,腦子里想著你爹臨死前的話,更想著峴哥兒……”
“可憐我那乖孫,才八歲,就要被迫離家賺錢。裴府門第高,規矩多,峴哥兒寄人籬下,不知可能吃飽、穿暖,又不知該受多少心酸委屈。”
“你們一個當大伯的、一個當父親的,但凡還有點良心,就該好好讀書,桂榜高中,為家里分憂。再把峴哥兒接回來,送去學堂開蒙。”
“而不是讓一個八歲稚童外出賺錢,供你倆讀書!”
崔老太太厲聲呵斥,字字如刀:“下午你們三叔把牛棚修繕好以后,你倆便搬進去吧。從今日,到明年院試開始這段時間,你倆不得出牛棚一步,安心在里面用功讀書!恭桶每日一換,吃食隔著小窗遞進去。”
這……這簡直是要把人當‘牲口’來圈養啊!
“娘,媳婦兒求您了,必定會監督相公好好讀書,您別讓他住牛棚!”
“那牛棚……實在沒辦法住人啊!”
兩個兒媳臉都白了,苦苦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