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心里自卑,不過裴堅一點沒表露出來。
他最近學習很是努力。
并非先前那種,到處咋呼吆喝自己要學習,自我感動式的浮躁努力。
而是真的沉下心來在讀書。
經歷了趙志案后,裴堅覺得自己成熟了一些。
具體成熟在哪里,他自己也說不上來。
但吳夫子對他的態度越來越和煦,還破天荒得到了好幾張賞票。
他不再被留堂了。
以前讓自己覺得頭疼的書,現在沉下心來背誦,都能流暢背出來。
寫的字帖,也比以前好上很多。
甚至遠在開封府的父親、祖父,都破天荒寫信回來,把他好生夸了一番。
祖母裴老夫人更是每日欣慰贊嘆‘我家堅哥兒出息咯’。
學堂里,再也不會有人笑話他‘朽木’。
可是人的想法,真的很奇怪。
以前被無數人嘲諷奚落的時候,裴堅雖說有些難受,但從不會覺得自卑。
現在分明人人都在夸他,他反而越來越心虛,越來越怯場。
于是自卑便這樣悄然在心底滋生。
因為裴堅心里清楚,他并不優秀。
讀書使人明智,讀書越多,越能發現自己的不足、與渺小。
那些艱澀難懂的書籍,峴弟看上一遍,輕松就會了。
而他要努力跟上夫子的節奏,在課堂上保持十二萬分的努力,回家后繼續挑燈夜讀,才能勉強跟上。
少年成長的煩惱之一便是——
在心氣兒最高的年紀,認清自己大概是個普普通通的平庸之人。
尤其是,他還有個名揚天下的神童小弟。
但裴少爺全身最硬的向來是那張嘴,他心里那些自卑,絕對不可能往外說。
甚至越自卑,越要表現的若無其事、臭屁嘚瑟。
一天的課業結束了。
四位少爺,和崔峴,以及崔鈺都按時放學,大家都不再被留堂。
晚霞漫天璀璨,傍晚涼風習習。
放學路上。
裴堅背著書箱突然開口,把一幫小兄弟們震得不輕。
他得意道:“兄弟們,跟大家說個事兒啊。明年,我準備下場考科舉了。”
啊?
莊瑾以為他在開玩笑呢,笑嘻嘻道:“別吹牛了,你要是下場考科舉,那我也去。”
裴堅挑了挑眉,也不反駁,只是笑。
然后換莊瑾笑不出來了。
李鶴聿磕磕巴巴的說道:“不是,你來真的啊?”
連崔峴都很是驚訝。
裴堅‘嗯’了一聲,表情難得正經了些:“你們也知道,我家的情況。我早晚都是要下場考科舉的。”
“我五歲開蒙,到現在,學了六年,總算隱約摸到了一些門道。”
“近日我祖父寫信給夫子,詢問了我的情況。和夫子商議后,他們決定,讓我開始學習做八股文。”
高奇還是有些無法接受這個事情,喃喃道:“可是,這已經是下半年了。你剛開始學習八股文,明年上半年就參加科舉,是不是有點太著急了?”
裴堅笑道:“參加科舉,并不代表一定要中榜啊。我提前下場,先感受一下。也算是為以后科舉做好準備吧。”
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