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的,肯定是假的!峴弟他好好地在家呢!對,一定是這樣!”
裴堅哭著試圖爬起來,可因為滿心恐懼悲痛,試了好幾次,才顫抖著起身。
而后。
他連眼淚都顧不上擦,避如蛇蝎般一把甩開祖父留下的那封信,拔腿就往外跑。
老管家瞧見他出來,顫聲道:“少爺,您別出去了,此事萬萬不可聲張出去,您——”
“走開!”
裴堅呵斥一句,哭嚷著跑出家門。
夜色中,小少年的背影一直在發抖,看起來可憐極了。
老管家偏過頭。
側邊耳房,裴崇青安靜站在那里,臉上的表情格外復雜。
既生氣,又心疼。
但最終老爺子只是發出一聲嘆息:堅哥兒啊堅哥兒,莫怪祖父狠心。你跟峴哥兒做了兄弟,本就是旁人羨慕不來的造化。
你若不收收心,盡快成長起來,跟上峴哥兒的步伐。以后,怕是再也沒有機會了。
人這一輩子,能有幾次這般通天造化呢?祖父希望你,千萬要把握住啊。
另一邊。
裴堅滿心驚恐,哭著來到崔家門外,拍了許久的門,都無人應答。
崔家宅院里黑黢黢一片。
在此刻的裴堅看來,那就像是一只會吃人的惡鬼——它就這樣冷漠地、殘忍地吞掉了峴弟。
早上的時候,兄弟二人在這里碰面,峴弟還給他遞了糕點。
怎么才短短一天過去,就發生了這樣駭人的事情呢?
裴堅坐在崔宅外,放聲大哭。
這是他生平頭一次,經歷這般恐怖可怕的事情——
原來那些他自以為的小聰明,并非是真的聰明。
有些時候,甚至能鬧出人命!
但裴堅還是抱有一絲絲期待。
他踉蹌著站起來,跑去東萊先生家敲門,東萊先生不在家。
而后。
裴堅又狂奔去縣衙。
今日才剛考完縣試,縣衙戒嚴,他當然什么都打聽不到。
換做平時,以他的腦子,眨眼便能想出好幾種打聽消息的辦法。
可現在,他不敢了。
老管家先前說:此事萬不可聲張。
這提醒了裴堅,他生怕自己自作主張瞎打聽,又鬧出事端,反倒再次坑害了峴弟。
不,他已經把峴弟坑慘了!
想到這里,裴堅一巴掌甩在自己臉上,整個人被自責、驚恐的情緒籠罩。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大哥不知道會是這樣的……嗚嗚嗚……大哥太笨了,跟不上你的步伐……大哥以為這樣算是最后替你做一件事的……”
街道上黑黢黢的。
一個小少年踉蹌走在其中,哭的撕心裂肺,滿臉絕望。
他甚至不敢去想……若是崔峴最后真的被卷入其中,會遭受什么樣的懲罰?坐牢?抄家?流放?甚至……問斬?
想到這里。
裴堅蒼白著一張臉,猛然打了個寒顫。
不行!
像是峴弟那樣耀眼的天才少年,應該走出南陽。去開封,去京城,在大梁王朝盡情發光,在歷史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而不是被一個愚笨、無知、自作聰明的紈绔大哥連累,落得如此凄慘的下場。
他卯足了勁,一路踉蹌著跑回家。
裴府門口掛著燈籠,裴崇青冷著一張臉,站在門外,表情在燈光的輝映下,晦澀不明。
裴堅像是發現了救命稻草。
他哭著跑去過,直接在冰冷的地面跪下,顫聲乞求道:“祖父,孫兒知錯了,孫兒知道錯了!孫兒現在,好難受,好害怕!”
“是孫兒自作主張,給峴弟報的名!這一切都和他無關,求您了!您明日一早,帶孫兒去報官吧!”
“峴弟他是無辜的,孫兒不能坑害了他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