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
在一片安靜當中,鄭閣老站了出來:“啟稟陛下,臣收到了南陽送來的,本屆縣案首的試卷。”
哦?
看來,讓諸位大人們安靜的緣由,就在這份試卷上了。
皇帝饒有興趣道:“呈上來,讓朕也瞧瞧。”
秉筆太監從鄭霞生手中,接過試卷,和一本書,恭敬呈給皇帝。
皇帝先看了試卷,礙于皇家威儀,沒有出聲。
但眼睛明顯亮了起來。
此等精彩好文章,看完以后,實在讓人心中舒暢啊!
與此同時,皇帝也反應過來,為何滿朝文武,竟無一人應聲。
他朗聲笑道:“諸位愛卿,你們九歲的時候,可能做出此等妙筆生花的錦繡文章吶?”
群臣:“……”
別問了,別問了!
皇帝問話的同時,又翻開那本《九歲縣案首崔峴破百道八股題》的書,看的津津有味。
嘴角也不自覺浮現出笑意。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大梁出了這樣一位神童,身為君主,他自是高興的。
而且,崔峴還是鄭霞生的徒孫。
這樣想著。
皇帝不著痕跡看向鄭霞生前方——那是一個比鄭閣老還要蒼老一些的老者,耷拉著眼皮,身形佝僂消瘦,好似隱形了一般不起眼。
但,他卻頭戴七粱冠,身穿緋袍,配赤色綬帶。
此人,便是大梁王朝的首輔,陳秉。
幾乎是在皇帝將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的瞬間,陳秉驟然睜開眼睛,微微躬身:“老臣,恭賀陛下,喜得麟才!”
“以九歲年紀,便能做出此等上好之文章,實乃我大梁之幸,陛下之幸!”
“老臣建議,應該給予麟才褒獎,彰顯陛下拳拳愛才之心意。”
陳秉剛一開口。
鄭霞生整個人便悄然繃緊神經,渾濁的雙眼深處,是十二萬分的戒備。
其實,不應該讓小崔峴接下這個褒獎的。
他還年幼,此舉有捧殺之嫌疑。
但陳秉把話堵死了:彰顯陛下愛才之心。
鄭閣老無法站出來替崔峴拒絕——陛下愛才,作為臣子,你以什么資格拒絕呢?以崔峴師祖的身份嗎?
朝堂之上,唯有君臣!
皇帝聞言笑道:“以陳愛卿之見,朕這褒獎之詞,該如何擬定呢?”
陳秉道:“麟子文星,神童天授!”
嘩!
聽到此話,滿朝嘩然震撼。
縱觀歷朝歷代,都有被皇帝褒獎神童的案例,每每都被傳為佳話。
但,褒獎詞都是以四字居多。
八個字的褒獎詞,屬實罕見吶!
至少在大梁王朝,這是獨一份。
換句話說,這個褒獎詞一經賜下,崔峴便是皇帝欽點的‘大梁第一神童’了!
聽聞陳秉此話,鄭霞生猶如護犢子的老牛,脊梁都挺直了。
小崔峴,還是過早被卷進了波云詭譎的政治旋渦里。
但沒辦法,這就是政斗。
被嘉獎的那個,集萬千耀眼光環于一身,卻也成為眾矢之的。
而提議嘉獎別人徒孫的陳秉,看似在不懷好意捧殺,實則呢,似乎也沒落到什么好處。
兩位閣老你來我往、明爭暗斗多年,早就習慣了。
但皇帝很滿意。
他坐在龍椅上,不動聲色將兩位閣老的微表情盡收眼底,笑道:“便依陳愛卿之言,賜崔峴‘麟子文星,神童天授’的牌匾,由禮部擇吉日,賜去南陽。”
于是,此事便這樣定下了。
鄭閣老參與科舉舞弊一事,不攻自破。
當日下朝。
南陽出了一位大梁王朝最年輕的九歲縣案首一事,迅速震撼傳開。
當得知,陛下賜了‘麟子文星,神童天授’后,更是引發士林、官場齊齊轟動。
國子監老祭酒,甚至在下朝后,當眾激動表示:“崔峴這兩篇文章,實在驚艷絕倫,本官要將其鐫刻在國子監文碑上,供學子們瞻仰學習。”
當然,這是不是在‘政治表演’,咱也不知道。
總之幾日后,《今夫天》、《武王纘太王、王季、文王之緒》兩篇文章,被刻在了國子監的文碑上。
文碑下方,南陽九歲縣案首崔峴,這一行署名,閃瞎了無數國子監學生的眼睛。
整個國子監都轟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