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峴就這樣被嫌棄趕去驛站臥房,失去了參加篝火文會的資格。
他坐在床榻上,腦瓜子嗡嗡的。
不是,這合理嗎?
唯一的好消息是,這間臥房,他不用付錢。
那位蘇師兄全包了。
不僅崔峴不用付錢,整個車隊所有人,從房費,到吃食,都由蘇師兄一人承擔。
難怪,張廷豫嘴上說蘇師兄‘孤傲’、‘脾氣不好會罵人’,卻依舊對此人十分恭敬。
原來人家走的是‘平億近人’的路線。
太社會了!
但就算你有錢,也不能為所欲為啊!
崔峴敢肯定,自己方才那個回答,絕對挑不出任何毛病。
除非把《毛詩序》給推翻……等等?
先前在馬車里,那個讀書人是這樣說的:“蘇師兄說,答案就藏在《武王纘太王、王季、文王之緒》這篇文章里。”
這肯定是不對的。
因為‘關雎’這個問題,可以有十幾種答案。
有如此多讀書人追隨,這位蘇師兄肯定不會是個‘水貨’,大概率有實力,有聲望。
那是怎么一回事呢?
崔峴忽然又想到了,自己之所以引用《毛詩序》來回答這個問題,是因為馬車外面,當時有人說了一句:
今晚依舊辯《毛詩序》。
那有沒有一種可能,這位蘇師兄,其實是對《毛詩序》產生了質疑?
如果是,想來此人,絕對很有實力。
正當崔峴思索的時候。
臥房外面,傳來讀書人們欽佩、贊美的話語。
“蘇師兄,在下仰慕您已久。如今瞧見您的真容,當真讓在下驚艷不已。”
“蘇師兄的文才,在大梁年輕一輩中,當屬第一!”
“皓月光華,無人敢與您爭鋒。”
“蘇師兄,您就是當世第一才子,文曲星下凡啊!”
“本次洛陽賞花文會,蘇師兄您肯定能拔得頭籌!”
聽到這些恭維的話,崔峴汗顏。
但也難免對這位‘蘇師兄’產生了好奇。
他住的臥房在二樓,悄悄將窗戶推開一個小縫隙,便看到了樓下的熱鬧場景。
院子里點燃起篝火。
幾十位年輕的讀書人,圍著篝火盤膝而坐。
夜色迷離。
火焰隨風忽明忽滅,照映的一幫年輕學子們,臉色泛紅。
而被眾星捧月的‘蘇師兄’,背對著崔峴,看不清模樣。
這時候。
蘇師兄若有所感,突然回頭,露出一張桀驁不馴的臉,看向崔峴所在的房間:“那人是誰,為何待在臥房里沒下來?”
他自然是沒瞧見崔峴。
但整個驛館都被蘇師兄包下,供讀書人們居住。
此刻別人都在院子里,唯有崔峴臥房里的燈,還在亮著。
聽到蘇公子這話。
張廷豫趕忙說道:“蘇師兄,這是今日在魯山驛站接上的信陽府羅山縣賈邵。此人學問不算精通,我等商議過后,便讓他回房休息了。”
另一位斥責過崔峴的讀書人,也附和道:“是極是極,此人回答了‘關雎’的問題,和昨日……李兄回答的差不多。”
聽到這話,眾人哄笑。
那位被稱作‘李兄’的學子,更是羞愧漲紅了臉。
但蘇師兄卻并未笑,而是挑眉嗤笑道:“差不多?辯經一事,幾個字不同,意思便大相徑庭,何來差不多一說?”
“你書都讀狗身上了?竟說出這般沒腦子的話。那賈邵怎么回答的,跟我復述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