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獨我沒有。”
“這些年來,我先在河西村困頓于貧家,接著讀圣賢書,后來走出南陽。去了孟津,見過無助絕望的流民。去了洛陽,見過抗倭將士們的滿腹委屈不甘。”
“再后來到開封,我跟著老師,在一家小學堂里,聽到一群蒙童,喊我……崔夫子。”
“而后我就一直在想,那我的夢想,又是什么呢?”
“這些天,我有思路了,所以我想,說給你們聽。”
皎潔月光下。
說話的崔峴,被一層月芒籠罩。
聊起‘夢想’,他遠不如在辯經臺上那般肆意張揚。
但此刻的他,是鮮活的、真實的,帶著人情味兒的。
他的眼睛好亮、好亮,眼角眉梢都帶著笑意:“你們想一想,等這家小書院開起來,幾年,亦或者幾十年后。”
“打咱這小書院走出去的后生,腦子里裝著圣賢的仁心,手上帶著泥土墨跡,心里記著市井的冷暖。”
“他們站在河堤上,不用喊空話,便能踏實修好一道渠,水乖乖流進干裂的田壟。”
“他們走進作坊,和匠人一起琢磨,織機轉得更快,布匹暖了更多苦難百姓。”
“他們站在衙門口,算盤珠子撥得清,糧倉堆得滿,斷案斷得明明白白,讓那蒙冤的淚變成感激的笑。”
“而這,便是我的退路。因為他們能護住萬千百姓,自然也能護住一個崔峴,對不對?”
此時,此刻。
崔家的院子徹底陷入安靜。
裴堅、崔鈺、嚴思遠、蘇祈等人,乃至老崔氏、崔仲淵、崔伯山等家里人,都怔怔看著崔峴,失去了言語。
其實他們都懂,崔峴身上,一直有其獨特的、近乎閃閃發光的個人魅力在。
而正是這份魅力,讓崔峴身邊,圍繞著家人、兄弟、朋友,甚至各種被他個人魅力折服的‘粉絲’。
但!
必須要強調的是,今夜的崔峴,個人魅力簡直爆棚!
他沒有引經據典,沒有拽文弄字。
就這么嘮家常似的,說出了一番平靜溫馨,卻又足以震撼所有人的話。
方才還想拿喬的蘇祈,早就忘記了擺架子,喃喃道:“真能辦到嗎?”
“很難,所以才是夢想啊。”
崔峴靠在椅背上,一張年輕俊俏的臉上,盡是憧憬:“我夢想有一天,田埂上歇腳的老農,能挺直腰桿跟讀書人嘮嘮節氣收成,沒人覺得他粗鄙。”
“我夢想有一天,作坊里的大匠,能大大方方走進學堂,講講他的巧思妙手,人人都敬一聲‘師傅’。”
“我夢想有一天,市井街巷,茶樓酒肆,販夫走卒也能聊幾句圣賢道理。”
“因為那道理,不再飄在天上,它就落在熱騰騰的飯碗里,暖洋洋的衣裳上,清粼粼的渠水中!”
“這不正是《禮記》里念著的——‘老有所終,壯有所用,幼有所長’的好光景?”
“我夢想的那一天,它不再是經書典籍上的字,它是萬千百姓眼前,真真切切的日子!”
石桌旁。
老崔氏聽的眼眶紅潤,和陳氏、林氏兩個兒媳不停在揉眼睛。
崔伯山、崔仲淵兄弟倆怔怔無言。
裴堅、莊瑾、李鶴聿、高奇四人動容。
蘇祈、何旭幾人震撼失聲。
而嚴思遠三位小黑粉,則是在心中激動咆哮——
黑轉粉,必須黑轉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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