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名字叫趙鐵柱,之前在千巖軍是一名尉官,率領一支小隊負責巡邏和崗哨。三個月前的那場惡戰,我的小隊死傷慘重,我也失去了一條腿。”趙鐵柱說到下面的部分時,聲音微微顫抖,“而我的家人,都被闖入的遺跡獵手給……”
王志純不知何時已經下來了,嘆口氣。趙鐵柱的心情他能理解,失去一切的感覺確實不好受,“那你還有其他親人嗎?”
“沒有了,我父母并沒有其他兄弟姐妹。”趙鐵柱嘆口氣,“你說,以后就我一個孤零零地活著,有什么意思?”
“生活的意思不是天然就存在的。”王志純開口,“說到底,人類就是自然界的一種生物而已,能有什么天然就有的生活的意義?哪怕是你們的巖王帝君,壽數數千年,對他來說,死了之后和人類又有什么區別?”
“你!”聽聞這般對帝君不敬的話,趙鐵柱有點急眼,但仔細一想,又沒有否定的理由,便又蔫了下去,“那一切不都是沒有意義的嗎?反正最后都要塵歸塵,土歸土。”
“不啊,意義是存在于生命之間的。”王志純搖頭,“人類之所以能形成文明,是因為人與人之間存在可以被認知到的‘關系’。就像是碼頭上現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他們之所以能立于此紀念先人,必然有無數的人、仙、神付出了代價。這種因果相關就是關系,每一個能在現在誕生的人,身上都纏繞著不知幾代、不知多少歲月的因果關系。”
“你想說什么?”趙鐵柱聽得入神,面前這個青年似乎在帶他走向更光明的地方。
“那么問題來了,如果人類明天消亡了,那載體消失,這因果關系你認為還存在嗎?”王志純反問道。
“這……應該不存在了吧?”趙鐵柱思索一下,回答道。
“那之前無數人、仙、神的犧牲也就沒了意義。”王志純冷酷地說道,“無論巖王帝君為了治理做了多少,無論仙家為了璃月的建立流了多少血,無論千巖軍為了和平犧牲了多少,都沒有一絲一毫的意義。”
“!”好像一記重錘,敲擊在趙鐵柱的內心,如此殘酷的現實和話語令他悚然,“這真是太殘酷了!”
“是的,就是這么殘酷。”王志純轉過身,正對著趙鐵柱,“對生命和文明來說,過去贏了多少根本不重要,現在是否輸掉才重要。以前你有著幸福美滿的家庭,但現在一場戰爭令你失去了他們。而你的親人的因果關系還存在的載體就是你,如果你放棄繼續構建新的社會關系,選擇現在死去,那誰還能傳承這因果帶來的一切?”
“!!”
“是的,他們成為你的親人,和你組成家庭就沒有了一絲意義。你的父母對你的影響,無論是血脈還是人格上的,都無法延續下去,那他們生你終究是沒有意義的;你的妻子和你朝夕相處,你一死,她和你恩愛、相互造成的影響也就此中斷,作為夫妻,你們之間的意義何在?”
“我不知道你是否有孩子,但假如有,你死去,還有誰記得你有一個亡子的事情?而你的孩子對你的影響也就此徹底消失,他的出生、和你相處的朝夕,終究變成了回歸自然的無機物,沒有延續下去,這段緣分因果隨著你的自殺而變成了沒有意義、虛無的事物。你不認為這是很遺憾的事情嗎?”
“……”這新奇的觀點沖擊著趙鐵柱的內心,他本能性地想反駁,但似乎又說不出話來。是啊,他能怎么反駁?人是記憶、因果聯系最后的承載者,當一段因果相關的人草率地死去,沒有將這段緣分相關的影響傳遞下去,那又怎么能自欺欺人地認為它依舊有著意義?當薪火不能相傳的時候,那點燃火焰的人就是只圖一時溫暖暢意罷了。
“謝謝你,我險些做了愚蠢的事情。”想明白了其中關竅的趙鐵柱撐著欄桿,向王志純鞠了一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