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金花目光落在熟睡的小哥兒上,孩子的棉襖穿的厚實,他娘還給裹了個被,小臉睡得紅撲撲的。
“燈兒是個好的,知道疼媳婦兒孩子。”
有人能為了兩袋糧食賣孩子,卻也有人是真心呵護自己孩子,不論性別。
年長些的兩手攏在袖筒里歪了歪嘴,一個哥兒也值得嬌慣,多養幾年都是賠錢的玩意。
宋大柱上了車轅,見孟晚宋亭舟還在廚房里收拾殘局,問常金花,“嬸,亭舟和晚哥兒不去啊?”
“他們一會鎖完門走著去。”三泉村離鎮上路程不算太遠,坐車的也就是帶孩子或是賣東西的。
車往前走,宋六嬸也拎著一筐雞蛋在家門口等著。
“六嬸,往里頭坐。”
“誒,嬸自己拿就行,你趕車吧柱子。”宋六嬸挨著常金花坐,將雞蛋抱在懷里。
常金花問她,“你不是說攢了兩筐雞蛋嗎?怎么就拎了一筐來?”
宋六嬸一拍大腿,“嗨,你侄兒說大過年的冬日里又沒菜,那筐讓留著自家人吃。”
常金花心里門清,大力肯定是心疼滿哥兒剛嫁過來頭一年,想讓媳婦兒吃好點,原來不光她兒子這個德行。
昨就說好了,宋六嬸今日先去幫常金花一塊賣豆腐,宋六叔就在車后邊跟著牛車走,讓幾個小的自在些去逛逛。
到了鎮上車上的人都下了車,鎮子一共一條主街,從東到西,街口已經有人開始擺地攤了。
坐牛車來的就是快些,現在時間還早,里頭還有擺攤的位置,宋大柱直接將常金花送了進去,找了個合適的位置停好,常金花搬了家里拿來的兩個木頭凳子,岔開放著,將五板豆腐都摞在上頭。
眾人都給了車錢下了車,孩子是不要錢的,縱然如此那個年長些的婦人還少給了一文,都是同鄉,宋大柱也不好張嘴討要,只能認了,暗道回去坐車的人多,可不能拉她了。
他將牛車駕走,沖著常金花說:“嬸,就在東街口等著拉人,你們要是回村還坐就到那兒等著我。”
常金花應道:“誒,行,”
宋六嬸將雞蛋放在腳邊,同常金花站在一塊,“還是坐車快些,真走著來,一會兒都占不著好地方了。”
她這句話說得沒錯,等孟晚和宋亭舟來,這條街已經被擠得滿滿登登。
孟晚傻眼,“路邊都被占滿了,咱們去哪兒賣年畫?”
宋亭舟從他前邊護著他,聞言道:“書店旁邊有條小巷,都是賣福字對聯的。你跟緊我,年節在即,鎮上沒準有人販子。”
剛巧孟晚后頭就有個帶孩子的婦人在嚇唬孩子,“你再亂跑,街上拍花子的見你身旁沒有大人,一下就把你逮去!”
孟晚扭頭看了一眼滿臉我啥都聽不進去,我要去買糖葫蘆,要去看雜耍的倔強小男孩,默默拽上宋亭舟衣服,他可是真被賣過的,他識勸。
宋亭舟側身看他,內心惋惜孟晚半挽上去的發髻插得還是那根木頭,又遺憾他披散的半發此時還沒有全部挽上,不然他就能光明正大的牽他的手,而不是現在這樣只能被他拽著衣服。
文人可能都有點這么個通病,孟晚看來沒多大的事,宋亭舟卻能將這種小事當人生缺憾。導致后來他哪怕位極人臣,走哪兒還愛牽著夫郎的手晃蕩,甚至為了這兒還被御史參了一本。
孟晚知道后暗地里痛罵那御史多管閑事,比村里的大媽大嬸還像長舌婦,兩口子牽手他也管,干脆往后去村里做人口普查算了,還能和那些叔嬸伯娘的掰扯掰扯。
宋亭舟聽到自家夫郎的話,深受感觸。遂某一年,借機舉薦那御史去了地方上發光發熱。
鎮子就這么大,書肆也只有一家,算得上是今天集會上最冷清的店鋪,畢竟這一個鎮子上也就那么幾個讀書人。
孟晚問過宋亭舟,禹國這個時候已經有印刷術了,但偏遠地區的書肆還是以抄寫為主,那些家大業大,將名號開成分店的大書肆才以印刷術為主,人工抄寫為輔。
鎮上這家書肆連個名號都沒有,門口的牌匾上直接寫著書肆倆字,簡單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