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離開,孟晚迅速將被子扯開坐起來,拿手呼扇著自己臉蛋。
他什么時候睡著的?
孟晚起床喝了兩碗稀粥,下午精神了許多。
隔壁田家之后幾天也安靜了下來,沒聽說過竹哥兒出什么事,倒是時不時都聞到隔壁飄過來的中藥味,應該是給請了郎中買了藥煎。
田家這些年剛見起色又接連出事敗了不少錢,竹哥兒要真是病死了打死了,田興在附近村子別想再娶到媳婦或夫郎,李長香是個再精明不過的人,起碼不能讓家里再出人命了,要不村里人的吐沫都能將她淹死。
初六那天孟晚早早起來穿好衣物,常金花起的更早,知道他這幾天吃膩了餃子,便大早上的做起了豆腐。
“也歇的差不多了,今天做的就先都凍上,明日再開始賣。”
孟晚有些顧慮,去黃掌柜那兒還不知怎么個說法,但紙張貴重,三泉村離鎮子也不算遠,他多半是要日日去書肆里畫燈籠,他一個小哥兒獨身來去不安全,宋亭舟定是要陪他去的,獨留常金花在家敞著門做買賣總是有些不放心。
“明日用的豆子先別泡,等晚些我們回來再說,自己在家將門在里頭插好,或是別自己在家了,去找六嬸待會也行。”
孟晚端著碗喝著醇香的豆漿,叮囑了常金花一大套。
常金花笑他,“瞧瞧我家這哥兒,過了個年真是長成大人了,還反過來說我呢,你和大郎才該我惦記才對。”
“我們有什么好惦記的,年前就是和人掌柜口頭商議了兩句,年后人家用不用我還不知道呢!”
黃掌柜自然是用的,他送出去那幾張年畫反應極好,府城的書肆掌柜叫他有這類的畫作還可以多收上來些,他全要。
“這些燈籠都已經糊好了,恐怕不合適來回搬運,還得辛苦小哥兒多來幾日,在我這畫完。”
果然如此,孟晚也不意外,“倒是可以,筆墨紙張既然都是黃掌柜出,那便別說什么賣畫了,全當我給黃掌柜打了回工,您每日給幾個銅板工錢即可。”
這小哥兒是個明白人,黃掌柜也不糊弄人家,再說宋書生還在一旁杵著呢,他想欺也不成啊。
“小哥兒是個痛快人,既然這樣咱們就按個數算,畫一只花燈三文錢如何?”
最便宜的燈籠是五文,帶些花樣的貴些,更不說黃掌柜還要雇工人糊燈籠,做燈籠的材料和畫燈籠的筆墨紙硯皆是他出,三文已經是個極高的價格了。
孟晚當場與他成交,計件嘛,黃掌柜又不知道他畫速如何,這樣兩人都公平些。
今天既然來了,又有現成的素燈,黃老板給孟晚找了個不礙事的角落,孟晚便現場開畫。
宋亭舟也沒閑著,書肆的暢銷書手抄本供不應求,總有些農戶家的書生到書肆抄書賺取銀兩。宋亭舟也抄,他之前便和黃掌柜打過不少交道。
兩人一寫一畫,倒是成了書店里的一道風景,初六書肆里買書紙筆墨的人不多,但也不是沒有,買了書后總是多瞅上幾眼。
大多應該都是看的孟晚,哥兒識字本就不多,更別說是善畫的,更添風雅。
黃掌柜到底算是見過些世面,做掌柜也比普通人圓滑。他琢磨著這樣不是事,孟晚長得好,靜下來作畫又自帶一股子風范。兩口子沒甚背景,可別被哪個員外老爺地主婆子看上起了事端,于是又將孟晚請到后院作畫。
簡筆畫么本就線條簡單,黃掌柜這還有現成的顏料,雖然顏色單調只有紅黃藍三色,但也比光是墨色強得多。
古人多愛墨色,禹國出名的幾位作畫大家都是以水墨聞名,推崇的是自然之素,清淡素雅、摒棄華艷。
但人家的墨色便分了濃、重、焦、淡、清五種,一個黑色竟也分出五顏六色來,怪不得有人說什么五顏六色的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