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晚初四晚在常家睡了一晚,作陪的是常舅母和關了店鋪的滿哥兒,常舅母摟著小兒子雨哥兒睡得昏天暗地,滿哥兒則與孟晚說起話來。
“晚哥兒,你害不害怕?”
孟晚噗嗤一聲樂了,“不就是回家去,我有什么好怕的?”
滿哥兒也想到孟晚的情況與自己婚前不同,跟著笑,“你這么說也是,你在宋家住著慣了,大伯娘又待你如親子。我那會兒就怕,想家,還想我爹娘,出門子的時候哭的稀里嘩啦的,妝都花了。還好嫁過來之后大力對我好,我公婆也都很好,要是遇上田家那樣的真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田家現在已經成村里婆婆教訓兒媳婦的典范了,誰家婆婆都要跟兒媳婦說上兩句。
提到田家,孟晚也不免唏噓,他問滿哥兒:“要是你遇到的是田家那樣的,你會怎么辦?”
滿哥兒倒也認真想了想,道:“我們楊樹村就有打老婆的,但他老婆厲害得狠,掄起菜刀和她男人對砍,那男人就怕了,雖說兩口子后來還會打架,但也沒有像田家這般荒唐。
要是我的話,拿刀砍人我是不敢,不過我家里有兄弟,我娘說,但凡大力敢動我一根指頭,立即將我接回家去,讓我兄弟找來收拾他!”滿哥兒揚起拳頭比劃。
孟晚看著他說:“你娘想必是疼你的。”
“那是,誰家做娘的不疼自己孩兒?我若是做了小爹……”滿哥兒話沒說完,自己也羞了,半張臉埋進被子里。
沒一會兒他又探出頭來,“晚哥兒,你回來聽說沒,竹哥兒跑了。”
“跑了?這是什么意思?”孟晚回來這幾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還真沒聽過田家的事,但隔壁確實一片死寂,偶爾傳來兩句李長香的罵聲,卻也不知道是在罵誰。
滿哥兒滿臉要八卦的意味,“我聽我婆母說的,田興下葬后,竹哥兒說要回娘家,之后就沒了信兒,他婆母去曲家找人,正好碰上那曲家灰頭土臉的一對親家。
說是竹哥兒回娘家根本沒告訴他們,白天在柴垛后面躲著,夜里偷偷溜進屋拿了家里銀子,又帶著家里小妹跑了,跑就跑吧,還一把火將他爹娘的茅草房都給點了。”
茅草房本就易燃,這一著火險些沒把曲家兩口子燒死,曲家人氣急敗壞,發動了一村子人跑出去找竹哥兒和他妹妹,連田邊的溝子都挨個翻了,愣是沒找到。
正要去田家要人,李長香就送上門來了,兩家人各說各的理,最后也沒商量出個什么,現在兩邊都恨得竹哥兒牙癢癢的,卻又苦于找不到人,只能認栽。
滿哥兒說的眉飛色舞,孟晚聽得目瞪口呆,這真是竹哥兒?他怎么這么豁的出去了,而且比孟晚想象中還瘋。
他和滿哥兒又東扯西扯的說了兩句,迷迷糊糊的就困了,但是因為心里惦記著事,這一覺睡得也并不踏實,晨起滿哥兒因為開早食鋪子慣了,第一個起來。
他一動孟晚就睜開了眼睛,入目便是放在枕邊的大紅色嫁衣,這件嫁衣經了三人的手,宋亭舟,孟晚……
孟晚縫的難看,被常金花拆了大半又重新縫制的。
嫁衣款式簡單,布料也是尋常便宜的,但今天這個日子賦予了它另一種意義。
孟晚虛起眼睛摸了它兩下,然后干脆利落的起身洗漱,換上嫁衣任常舅母擺弄,絞面是真的疼,常舅母的手勁也不是一般的大,“舅母,別拍了,都是花錢買的,用剩的都放你這兒好了。”
常舅母本來手里拿著小盒鉛華,往孟晚臉上拍著上妝,聽聞孟晚所言,力道確實輕了不少。
“也是,你長得這么白,本不用上這么多粉,反而浪費,那我就收起來了?”
孟晚急忙點頭,“你快收著吧,我臉上這些已經是夠了。”常舅母歡歡喜喜的將剩下的鉛華收好,這東西比糕點果子還貴,她也只有逢年過節才舍得用。
上了粉還要描眉,府城人家自然有石黛青黛可用,到孟晚這里常舅母直接從灶臺下取了根還帶著余溫的小木棍來,大致的在孟晚眉毛上劃了兩道便好了。
口脂更簡單,孟晚自己動手,比銅錢大不了多少的小盒子里用指尖沾了丁點細細涂抹到唇上,完事!
饒是常舅母看不慣孟晚也不得不承認他的好顏色,更別提滿哥兒了。
“晚哥兒,你可真好看啊!”
被人夸心底都是高興的,孟晚坐在炕上披散著長發看他,“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