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掙一頭霧水,“啊?可你剛才不是與磐石齋的掌柜簽了契書?”好歹家里是開書肆的,黃掙小時候也是去私塾讀過書的,識過字的,剛才兩人簽字畫押他全程都看在眼里。
孟晚手搭在眉間,迎著頭頂的日光望向城東巍峨的建筑,淡淡的笑了,“我契書上又沒寫只賣他一家。”
——城東,空墨書坊。
站在城東古雅貴重的三層小樓前,孟晚先是立在一旁觀察了會兒,發現出入的多數是身穿青衿的書生,要么便是富貴人家的小廝。
他深吸了一口氣,這地方氛圍莊重,只看外頭便與前兩家書齋不同,不愧是皇商。
他囑咐黃掙道:“一會兒進去,你看我眼色,不可亂說話走動,萬不能如在磐石齋里那般偷笑了,若不是那掌柜沒注意到你,非得起疑心不可,到時我就白鋪墊了。”
黃掙受了教訓也沒不服氣,老老實實的按孟晚交代的在他前頭入了書坊大門。
孟晚跟在他后頭,入目便是排排高大的書架,正廳對著的也不是別的鋪子那樣的擱置著桌椅算盤和掌柜,而是放著一尊神像,神像前有供桌,擺的也不是瓜果肉食,卻是筆墨紙硯等。
孟晚看了眼神像上的頭銜——文昌帝君。
他自黃掙身后走出來,面對神像誠心揖拜了一禮。
他這一動,店內看書的幾名書生倒是高看了他一眼。
木制樓梯材質厚重,鞋踏在上面并無雜音,中年文士模樣的男子自樓上下來,捋著順滑整齊的胡須,對黃振和孟晚說:
“我觀兩位不像是來買書的吧?”他目光清透睿智,竟然一下子看出孟晚有別的來意。
既然如此,孟晚也沒什么可裝的了,他直截了當的問道:“先生可是這空墨書坊的掌柜?”
中年文士淡淡的說:“是。”
孟晚看了黃掙一眼,后者會意,從懷中又掏出一本《人妖情長》出來,甚至連毛邊都和給胖掌柜的差不多。
孟晚這次一句廢話沒有,直接將書遞了過去,“請先生估個價吧。”
中年文士拿過書本,卻并沒有嫌棄孟晚自己做的書破,反而整理衣物,端正的坐上一旁的椅子,態度認真恭敬。
孟晚心中佩服,人家這一套動作熟練不已,想必不光是對所有書都充滿敬意,這點他都做不到,像是書香世家日日熏陶的結果。
他就站在一旁,耐心的等中年文士一頁頁的翻書,直到翻完最后一頁,合上書籍。
“倒是有些巧思,只是語句不夠精妙,用詞多是白話,但配圖簡干,線條流暢,畫的好!比書寫更佳。”中年文士點評一番。
孟晚默默聽著,他寫的確實一般,文言文又差,靠的是大白話文的底子,和此間沒有的天馬行空的構思,給些普通人看著玩兒就罷了,到行家手里是有些不夠看的。
中年文士又問:“清宵居士是誰?倒是沒聽過此人名號。”
孟晚不敢再裝逼,老老實實的回答:“是我給自己起的別號。”
中年文士捋著胡須,“哦,原是你取得……這本書是你撰寫的!”他從椅子上站起來,瞪著眼睛說。
孟晚規規矩矩的說:“是晚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