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郎中不耐煩他們倆在一旁膩膩歪歪,“煎什么藥?如今他這樣,便是生灌也是灌不進去,一會兒我回同善堂開了藥,讓藥童給你們抓好了,到時再灌兩副先試試。”
得了準信,孟晚也不再堅持,回東屋淺淺的瞇了一小會兒,天光微亮,郎中才被宋亭舟送走。
盧春芳已經起了,拎著豆子桶同兩人說:“今日我去磨豆子,你們再歇歇。”
宋亭舟倒也沒堅持,回在屋子里小瞇了一會兒,受傷那人昨夜被宋亭舟擦洗干凈身體,又上了藥,如今被挪到炕上,仍舊昏迷不醒,不過呼吸已經平緩了不少。
豆香味傳出來的時候,宋亭舟被孟晚輕輕推醒,“舟郎,該起了。”
宋亭舟閉著眼睛將孟晚攬進懷里,兩人在炕上依偎了會兒,孟晚也心疼他一夜沒睡,勸道:“不然今天便告個假,在家里歇一日吧。”
宋亭舟起來換了件外袍,將身上皺了的放到一邊,“府學里告假麻煩,還是去吧,若是撐不住午后我早些回來。”
“如此也好。”
宋亭舟洗漱的時候,孟晚去街上包子鋪買了幾個包子回來,他家早飯日日都是豆腐腦油果子,再好吃的東西都吃膩了,今日吃素包子,大家倒是吃得香。
宋亭舟牽了馬去上學,李雅琴過來上工,一家子又忙活起來。
快收攤的時候孟晚才想起西屋還躺了個人,急急忙忙去回春堂開了藥,前天常金花中暑家里買了藥爐子,如今剛好不用再買,將藥煎上,孟晚進小屋探望。
那人臉色烏青,看不出樣貌年歲,但除了某些天賦異稟的外,孟晚如今也能看出小哥兒是比漢子骨架小些的。
他家炕上躺著這人雖然個頭不高,但確實是個漢子毋庸置疑,不然昨晚宋亭舟也不會自己留下讓孟晚避開。
最重要的是,從昨晚救了這人起,孟晚便覺著他像是平橋勾欄被打手圍起來打的那人,長相不說,衣裳顏色是一模一樣。
如果真是那人,倒也算有緣了。
常金花收了鋪子也進來看人,“這人咋被人打成這樣?”
“大半夜的大郎是在哪兒救的人?”
“不會是啥偷雞摸狗的被人抓住了打成這樣了吧?”
孟晚同她解釋:“偷雞摸狗應當不是。”比起來昨天拋尸那人才更不像好人。
等藥煎的差不多了,叫手勁最大的盧春芳過來,生生掰開那人的嘴,灌了一碗進去。
藥撒了大半,孟晚怕藥力不夠,又喂了一碗,同樣流出來不少。
藥材昂貴,常金花有些心疼,“藥渣子別扔,再添點水煮煮,哪怕是當水喂他呢,別浪費了。”
孟晚憋著笑,“娘說的是,我這就再出去添些水。”
就這樣等晚些宋亭舟下學回來,飯后他們再喂他喝藥,那人雖然閉著眼睛,但竟也能自主吞咽了。
家里沒有別的地方住人,孟晚這幾日便只能和常金花他們擠擠,宋亭舟獨自和那人住一屋。
又喂了兩天藥,那人已經清醒過來,只是還不能下炕,孟晚問他是不是平橋勾欄里戲班子的人,他倒也應了,問他還要不要回去也只是流著淚搖頭。
一家子商量了一下,戲子是賤籍,離了戲班子也沒什么好去處。他們鋪子里李雅琴要走,不然問問這伶人愿不愿意留下來做活?
孟晚替他端了碗稀粥,將話同那伶人說了。
“你意下如何?”
那伶人起不了身,只能躺在炕上用沙啞的聲音說:“多謝夫郎與相公救我,救命之恩本就無以為報,愿為兩位做牛做馬。”
孟晚也是從賤籍過來的,竟能領悟幾分這人的心思。
“你不必害怕,我家人口簡單,也不是磋磨人的人家,你的戶籍可能還在戲班子里,便先這樣也好。但為你治病我們花費了不少,你好了后在我家做活,我每月按八百文給你算工錢,好歹你還夠了我的藥錢再說其他。”
若是他說的天花亂墜,那人可能心中更是惶恐,還不如說先讓他留下還錢,也是實實在在的話。
果然聽孟晚說完,那人眼中警惕散退,磕磕絆絆的向孟晚道了謝。
找好了替代李雅琴的人,但他還要休養不說,孟晚還想給李雅琴湊個整月,便又留了她幾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