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公從婭茜被雪生扛進老人廳后就一直不敢看她一眼,被孟晚直白的詢問后才終于抬起來一雙滿是淚水的眼睛。
“婭茜,是我的女兒。”
“什么?”孟晚有些驚訝,他對還在婭茜旁邊的阿尋道:“阿尋,你仔細著看看。”
阿尋今年十四歲,他的的醫學天賦雖然沒有青杏高深,但也將苗郎中的一身本領學了個七七八八。
他先是給婭茜搭了脈,又摸了摸她身上的骨頭,然后十分肯定的說:“孟夫郎,此女年歲在四十二到四十五歲之間,面容蒼老丑陋是因為她身體里有種毒素在侵蝕她五臟六腑。”
說到毒還是楚辭最在行,聽到阿尋的診斷,楚辭也上前掀開婭茜的眼皮和舌頭,最后對孟晚比劃道:“確實是中了毒,但不是什么要命的毒素,應該是長年累月的食用毒草才會導致現在這樣。毒素長存體內,一點點不足致命,可如今已經活不過一年了。”
孟晚的視線從他悲傷自責的臉上劃過,“你女兒為什么會變成變婆,還不說嗎?我兒子說她已經只有一年的壽命了。”
道公像是并不意外婭茜的毒,“我沒有故意隱瞞,婭茜年輕的時候是壵寨里最心靈手巧的姑娘。她和那柑寨的覃斡相愛,后來覃斡出去闖蕩,婭茜就一直等著他。直到覃斡帶著妻兒回寨子,婭茜她……就瘋了。”
這件事整個壵寨的族人都知道,婭茜瘋了之后跑進山林里,再也不見了。
誰也不知道后來流傳出來的變婆就是她,大家臉上的驚訝不是假的。
道公的聲音蒼涼痛苦,“是我年輕時候做為壵族里的道公,地位崇高,嫌……嫌婭茜丟人,那天她跑丟了之后故意……沒去找她。”
“后來覃斡在寨子里買布,他和我們幾個老家伙說……”
“阿廖!”寨老擰死眉頭,緊繃著臉上的皮肉呵斥道公。
道公這一路早就想通了很多事,他妻子早年走了,兒子因為妹妹的事和他關系也不好,女兒也沒幾個月好活。他一把年紀心里一直藏著秘密和愧疚,讓他寢食難安,“寨老,沒有必要隱瞞了,我們當年的決定不見得就是對的。”
道公決議要將自己隱藏了半輩子的秘密說出來,“覃斡和我們幾個老家伙說,他在府城有個對家,一直想查他的底細。叫我們封鎖寨子,千萬不要將壵寨的布泄漏了出去。不然,寨里的女娘們再也賺不到他的這份錢不說,還有可能被他對家抓去。之后寨子里便丟了好幾個孩子,又流傳出變婆的傳說。”
幾個老人有所猜測,但還是心照不宣的默認這件事的發生,然后這群壵寨里的人就信了。
說他們愚昧,他們還知道守護同族,說他們聰明,他們還真是一根筋不知道將問題多想幾遍,旁人說什么就信什么。
孟晚起身從隨行的包袱里拿出一塊色彩鮮明的布匹來,上面以回字紋為主,織有花鳥魚蟲等具有吉祥寓意的組合紋樣,結構嚴謹而富有變化。
“這樣的布,你們織五十天,最后覃斡給你們八十文的酬勞?”
那柑寨的頭人顯然極為熟悉自己寨子的布,“這是達尼妹織的吧,整個壵族只有她能織出這樣好看的布來,別人織的沒有這么好看。”
孟晚咬牙切齒的又從包袱里扯出另外一塊稍薄一些,織滿了幾何紋圖案,能看出來應該是比達尼妹織的布少了幾道工序,但依舊十分打眼,“這塊是達尼妹的阿媽織的,你們覺得賣八十文就很合理了?”
他的話把所有人都問的迷茫了,不賣八十文賣多少?一塊布而已,就是不賣他們壵寨的女娘哥兒也是每天都織的。
孟晚面色猙獰,“你們眼里的這塊普通的布,外面一匹最少賣二兩銀子!”
“二兩?”
“可是我們只是用它做被面、頭巾啊?怎么會這么多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