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妗霜看著他沉靜下來冷肅的臉,莫名覺得有些像平時冷臉的宋亭舟,“我們也要聯合大小商會,統一西梧府的買賣嗎?”
“不。”孟晚飛快否定,他要的從來都不是規整西梧府商販,打壓外來商人。而是讓西梧府,乃至整個嶺南與他地商貿互同。
孟晚擲地有聲,“我不管他們要不要私下成立商會,我集齊西梧府商人的意思很簡單,讓他們把眼光從自己的一畝三分地放長到外面去。”
——三天后,西梧府第一次商會。
三月份的嶺南還沒正式進入梅雨季節,但氣溫回升,降雨已經有所增加。今天的天色就很暗沉,時不時便落下幾滴雨珠。
珍罐坊前面的大片空地上,不知道什么時候蓋好了十二座造型簡約的六角木亭,每座木亭里都擺放了一張竹編桌子,和圍成一圈的十把竹倚。
西梧府大大小小的商賈雖然不是全部到齊,但孟晚知府夫郎的名頭,也讓這十二座木亭坐滿了九座。
他們按照先來后到隨意坐在竹椅上,對最中間與眾人相對而坐的孟晚提出質疑。
“孟夫郎的意思……恕我等愚鈍,實在不解其意。”
孟晚今日穿了一身暗紅色對襟長袍,腦后挽了個造型簡單的發鬢,配上一支墜著寶珠的金釵。不是多么花哨的裝扮,工藝還算精湛,但蓋不住他張揚颯爽的氣質。這會兒孟晚不像是個官夫郎,反倒像是浸淫商場多年的掌控者。
他坐在這么多或老或少的商人中間,頂著他們不屑、懷疑、好奇、打量的目光,單刀直入的說:“欽州的菠蘿、柳州的楊梅、廉州的庵摩勒(芒果)、南寧的香蕉、西梧的荔枝和橘子……你們還沒發現嗎?我們腳下這片被其他地方嘲笑的土地,其實物資豐富,有禹國各地想象不到的各類物種。”
有個小商隨口嘟囔了一句,“都是些不值錢又運不出去的果子罷了。”
其他人沒有說話,但顯然也是這樣想的。他們是因為覃家的敗落和宋亭舟的官位害怕了,而不是真的心服口服孟晚,才來參加這個由小哥兒主持的、可笑的商會。
孟晚坐在中間的亭子里,身邊是貼身保護他的雪生、唐妗霜、黃葉、與七八位工坊里的管事。
“我知道各位中流傳著我不通經商的名聲,實際上,我除了經營赫山的糖坊、藕坊和身后這三座工坊外,確實沒什么正經鋪面買賣。”
孟晚沒有夸大,也沒有炫耀的意思,他只是在陳述事實。話說出來,所有亭子里質疑的聲音消失了。
西梧府這三座工廠當初轟轟烈烈建起來的時候,眾人是極為意外和欽佩的。但后續珍罐坊并沒有帶來盈利,反而是孟晚自掏腰包往里數不盡數的搭錢。再加上小覃氏的刻意煽動,民間便流傳出一些對孟晚不利的傳言出來,直到曾知府致仕和覃家倒臺,這些聲音才不敢放到明面上來。
可他們是不是忘了,整個嶺南如今最火熱,最掙錢的赫山糖坊,同樣出自這位孟夫郎之手。還有神秘莫測,只賣給外來商販的藕坊,更是不知盈利多少。他們擔心孟晚胡搞的時候,對方已經賺了他們這輩子都賺不到的錢。
見眾人沉默,孟晚淡然吩咐,“妗霜,叫人把東西給管事們發下去。”
唐妗霜領命退下,不一會又從珍罐坊重新出來,后面跟著十來個工人,簡單粗暴的拎著竹籃,往每座亭子中間的桌上都擺上了兩瓶罐頭和十個碗、勺。
“眾位有些消息靈通,可能已經知道我身后三座工坊都生產的是何物。可大部分人應當都還不知,今天就趁大家都在告訴大家,珍罐坊生產之物便是諸位面前的果珍罐。”
孟晚站起來,捧起一瓶果珍罐來,從它外層的竹編套子上取出一個配套的竹片開口器來,“諸位可以將此物取出,放在瓶口的位置,稍微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