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母親一路小跑著進入廚房之后,露娜微抬著下巴,示意紅狼道:“凱,把你買的紅酒打開一瓶,先醒個五分鐘。”
“噢,好。”紅狼應了一聲,隨后拆開酒水禮盒的包裝,用開酒器拔掉木塞,手動微微搖晃著開始進行醒酒。
過了沒一會兒,廚房內一直持續傳來的滋滋輕響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類似于咸鮮味的焦香。
露娜微微仰靠在椅子上,用鼻腔感受著彌漫在空氣當中的久違香氣。
母親烹飪的油炸小黃魚配黑咖啡,是她童年時期為數不多......甚至可以說是僅存的美好回憶。
沒過多久,被炸至兩面金黃的幾條小黃魚就端上了桌。
沒有直接動魚,露娜首先端起剛剛被沖泡好的黑咖啡抿了一口。
隨即,她看向母親皺起眉頭詢問道:“放糖了?”
金母局促不安的把雙手放在圍裙上擦拭著,開口回道:“就......就放了點木糖醇呀。”
“呵,我已經記不清曾和你提過多少次,純黑咖啡別放糖。”露娜苦笑著放下手中的咖啡杯,微嘆一口氣后面色釋然道:“算了。反正......也已經是最后一次,就當這些糖分是分別之前的最后一抹甜吧。”
“分別之前?什么意思,盧娜?你還是......還是要走。還是不肯原諒我和爸爸嗎?”金母不可置信的張著嘴,語調中滿是顫抖意味。
露娜輕輕瞥了她一眼,低聲道:“原諒?憑什么?媽媽,您真的以為,一次遲來的道歉可以撫平我被傷了半生的心嗎?這對我來說......公平嗎?”
金母翕動著嘴唇,將嘴微微張開,似乎想要說點什么,但最終什么也沒說出來。
露娜捏起筷子,夾住一條小黃魚送進嘴里,咀嚼著繼續道:“作為對你們這次遲到多年道歉的回饋,我最后再以女兒的身份吃完這頓飯。然后,我們就橋歸橋,路歸路。沒有必要的情況下就無需再聯系了。”
“盧娜,你真的要跟我和你爸爸斷絕關系嗎?連一個讓我們能夠補償你的機會都沒有?”金母流著淚捂住嘴巴,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己的女兒。
“媽媽,我已經長大了。對于一個即將30歲的女人來說,你們口中所謂的補償,甚至于那些發自肺腑的后悔與關愛。實在是太遲太遲了。”露娜說罷這些,慘然一笑,隨后又指著自己的心口道:“我當然可以輕飄飄的說出一句原諒。可這么多年一直住在我心里療傷的那個少女呢,她會答應嗎?”
在餐桌另一邊緘口不言的金父,伸手制止了還想要解釋些什么的妻子,語氣也是十分悲戚:“好了盧娜,不要再說了。我和你媽媽尊重你的決定,在你曾經的教育和成長歷程上,我們是兩個罪人。根本,根本就不配得到諒解。”
“希望往后余生,您能一直這么想。”露娜偏頭拭去了眼角處溢出的淚珠,隨后拿起酒瓶倒滿了面前的幾個杯子,舉起其中一個站起身道:“最后再喝杯酒吧。起碼這頓飯結束之前,我還是你們的女兒。”
“好......喝一杯,喝一杯。利秀,站穩。我們好好再陪女兒喝一杯。”金父扶住了身形顫動的妻子,將酒杯遞到她的手里。
露娜把剩下的那只酒杯遞到紅狼手里,對其他微笑道:“一起吧,和我一起。最后陪爸爸媽媽喝一杯酒。”
“嗯......”紅狼拘謹的站起身,接過了酒杯。
露娜把盤中的小黃魚塞進嘴里,細細品嘗著食物的滋味。片刻后,她將無刺的魚肉咽下。舉杯開口道:“最后一次,宴請小時候的自己。”
“盧娜,答應媽媽。一定要照顧好自己,行嗎?”金母顫抖著手中的酒杯,落著淚看向自己的女兒。
似乎她已經并不在意這個問題的回答是什么,她只是想和女兒再多說兩句話而已。
因為這一別,可能就真的是永別。
露娜微微一笑,用自己的酒杯和母親手中的杯子輕輕進行碰撞,輕聲回道:“放心吧媽媽,以后我會好好生活。而且,一定會成為一個優秀的母親!”
沒有管已經是泣不成聲的妻子。金父抹了一把流到嘴唇處的眼淚,哽咽著聲音道:“嗯,爸爸相信你。和這個m國小伙子,將來肯定會成為一對優秀的父母。來,咱們干杯!”
“干杯!”
像是急于與自己的過去做個割裂一般,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后,露娜就收斂起了眸中原本泛著的淚光,看向自己的父母道:“好啦,飯吃完了,我和凱也該走了。你們......多保重。”
為了不讓這對已經即將步入老年的夫妻再擔心,在露娜說完話后,紅狼朝著她的父母微微躬身,一臉嚴肅且認真道:“伯父伯母,請你們放心。以后,我一定會好好照顧金露娜,肩負起一個丈夫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