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沈江云耷拉著臉一言不發,沈江霖心中莫名閃過一絲好笑來——還是個少年人,一切情緒都掛在臉上。
習慣了成年人的世界,這般的直來直去,倒讓沈江霖有些不適應了。
不過很快,他就轉回了話頭:“大哥,你有沒有想過父親到底是為什么不讓你畫畫?或者說,父親到底要怎樣才能讓你光明正大地繼續畫畫?”
沈江云沒想到話題轉的如此之快,剛剛他還以為二弟也是不同意他畫畫呢,結果怎么就談到讓父親同意他畫畫上去了?
“這斷然不可能!二弟你還是不要到父親面前幫我說和了!”想都不想,沈江云馬上拒絕,甚至擔心自己這個二弟好心辦了壞事,到時候往父親面前一說,自己偷偷作畫的事情就要被父親知道了,到時候免不了又掀起一場“腥風血雨”!
“大哥,你先別這么激動,我就舉個例子,假如,假如說,你如今已經中了舉人了,你覺得父親還會攔著你畫畫么?”
沈江霖不疾不徐地拋出了這么一個問題,把沈江云有些問懵了。
舉人?對沈江云來說有些太遙遠了,他考了這么多次,才剛剛通過了童生試,連個正經的秀才功名都沒拿到,哪里還敢肖想舉人呢?
童生只是通過了縣試和府試,到了院試那一關就被刷下來了,文人重名,考過兩場就稱“童生”,實際上“童生”什么都不是,就連出任村里蒙童的夫子,只要不是荒郊野嶺之地,也至少得是個秀才才行呢!
然而,盡管“童生”還什么都不是,也是沈江云費勁千辛萬苦考來的,拿的還是倒數的名次,就是這樣,魏氏還喜的跟什么似的,直說十五就考中了童生,后面再讀兩年書,秀才功名不在話下!
就是父親沈銳,早年間也考過科舉,只得了一個秀才功名,后頭承爵了便沒繼續科考,時常引以為憾,所以對沈江云就愈發嚴格了。
在沈江云看來,“舉人”功名是遙不可及的。
但若只是假如,沈江云倒也認真思索了一番,然后有些不確定道:“若是此時此刻我已經中了舉人,想來父親是不會再苛責我了吧?畢竟舉人已可授官,憑著咱們侯府的門路,外任做個知縣也是可以的了,到那個時候,父親焉能管得了我?”
沈江云越說越肯定,眼中的光芒越來越亮,俊逸的面容在燈下更顯熠熠生輝,眉目之間迸發出了一股神采來。
沈江云雖是少年脾性,但是從小長在侯府,又得悉心栽培,很多見識是不少的。
他知道,以他的身世,只要中舉人,想要在朝中謀個一官半職是再容易不過的事情。
只要入朝為官,不說和父親可以平起平坐,在很多事情上,自己就有了話語權,甚至因為已經中了舉做了官,父親還會用讀書來壓他么?
心中鼓噪了幾瞬,但是很快又被現實壓了回來,沈江云苦澀地搖了搖頭,笑道:“二弟,你還沒入過場,哪里知道這里面的事,科場并非如此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