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鴉畫冊封面是鮮艷的花朵和小兔子圖案。
你拍去薄灰,翻開畫冊。
畫紙上是大面積的黑色、紅色,黑色的背景里是歪歪扭扭的紅色線條,紅色的背景里幾根簡陋的黑色線條,看不太懂畫的是什么,卻有種撲面而來的窒息、逼仄感。
每張圖都是用蠟筆畫的,畫畫的人手里似乎只有黑紅兩種顏色,蠟在畫紙上堆積了厚厚一層。
可以想象到當時孩童拿著畫筆,認真地一筆筆重復在畫紙上涂抹的模樣。
你一邊看一邊往后翻,隨著畫冊翻頁,逐漸能看出一些線條的含義。
是眼睛。
黑暗中布滿一雙又一雙紅色的眼睛。
或是整張畫紙都是紅色眼睛,黑色只是作為眼仁和邊框的點綴。
每一張畫,畫的都是眼睛,它們仿佛無處不在,永遠存在于黑暗中,窺視著作畫的主人。
你摸了摸手臂,把悄然炸起來的汗毛撫平。
隨著畫冊往后翻,眼睛的數量越來越多,密密麻麻布滿整個畫面,或圓睜、或瞇起、或俯視、或仰望,各種角度都有。
唯一不變的,是那一雙雙眼睛的視線都聚焦在中心點你的位置。
那一刻,你幾乎能體會到作畫人的感受。
一雙雙飽含惡意的猩紅視線,無時無刻不在窺視你。
“啪”
你猛地合上畫冊,出了一身汗。
那些視線卻像是脫離了畫冊來到現實,潛入黑暗,在隱秘的角落悄無聲息地盯著你。
它們也許在衣柜門的縫隙里、也許在床底、也許在任何一片狹小的黑暗中
都是錯覺。
過一會就好了。
你閉上眼睛深呼吸。
但當你閉上眼睛,翻看畫冊時那種被無數雙眼睛惡意窺視的焦慮恐懼反而被無限放大。
你立馬睜眼,摸出小靈通,一邊打電話一邊往外走。
響了兩聲,電話被接通。
“宥光,你在哪”你問。
“你附近。”
“來我家。”
他聽出你語氣有些不對“怎么了”
你簡單直接道“害怕。”
兩秒后,你剛走到門口,門就被砸得“嘭”一聲響。
電話里、房門外,宥光幽幽的聲音同時響起“開門。”
打開門往外一看,樓道里,他拿著個黃色皮球站在臺階上。
你感覺好多了。
他手里的黃色皮球是你送給他的第二個皮球,前面還有個橙色的,他自己的皮球是紅色。
宥光自從在你小學一年級特性改變之后,就很少抱著皮球到處晃了,但他熱衷于用皮球拍你家的門,每次都還會換不同顏色的皮球。
他往前一步,變作黑影化在你的影子里,又在你的影子里重塑。
你靜靜地看著這一幕,內心平靜。
突然有點搞不懂自己剛才在害怕什么。
“發生什么了”升起的黑色人影一邊說話,一邊完全變成了宥光的模樣。
他只比你高一個頭了。
這幾年你天天鍛煉和跑步,一天吃四頓,一頓能吃四碗飯,每天兩盒牛奶三個雞蛋,身高蹭蹭蹭往上長,比同齡人高很多,班上的老師經常忍不住說你是竹子成精了,每天往上沖一節。
同學私底下稱你為竹子妖,你知道這事,并不在意。
你好歹被叫竹子妖,隔壁班個子最高那個男生,可是被叫竹節蟲的。
想到衣柜抽屜里的證件和畫冊等物,你有些苦惱地皺眉“在家里翻出一些東西”
宥光看著你,第一反應“拆壞了”
緊接著又說“拼不回去的話,我給你找件一樣的回來,阿姨不會怪你。”
他現在會叫阿姨了。
“什么拼不回去,你質疑我的技術。”你不滿地說。
怎么可能拼不回去,多出來的小零件都是不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