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竊魂者號那冰冷而又奢華的船長室里——這里曾經是埃斯基徹夜狂歡、肆意享樂的地方,也是他與塞拉之間,無數次進行著充滿了主仆意味的親密接觸的場所。
此刻,塞拉正獨自一人,躺在那張巨大而又柔軟的、由某種不知名海獸的黑色皮毛鋪就的大床之上。
空氣中,似乎還殘留著一絲屬于那個白毛耗子的、混合了次元石輻射和某種特殊麝香味的獨特氣息。
但這種氣息,卻再也無法給她帶來任何一絲往日的、那種充滿了依賴感的安心。
她的心中,充滿了迷茫與不安。
她成功了,她出色地完成了伊莫克大人和女王陛下交代的任務,她親手設計并執行了那場堪稱完美的政變,將那些曾經高高在上的黑暗精靈和斯卡文鼠人全都踩在了腳下。
她本應感到驕傲和喜悅。
但她卻絲毫感覺不到任何屬于勝利者的快樂。
她的心中,反而空落落的,仿佛失去了什么最重要的東西。
是那個雖然喜怒無常、行事乖張,但卻會在她最無助的時候,給予她庇護和一絲不那么純粹的“溫柔”的鼠人主人嗎?
他真的死了嗎?
被那些恐怖的惡魔,像他曾經對待那些畸變怪一樣,殘忍地剝去了皮毛,撕成了碎片?
塞拉不敢再想下去。
她將被子緊緊地裹在身上,試圖用這種方式來抵御那股從心底深處不斷涌出的、冰冷的寒意。
就在她輾轉反側,難以入眠的時候,一陣極其微弱的、但卻異常尖銳的“吱吱”聲,突然從房間的角落里傳來。
那聲音很輕,很細,像是指甲劃過木板的聲音,又像是某種小型鳥類的鳴叫,夾雜在海浪拍打船身的聲音之中,幾乎難以被察覺。
但對于感官早已被吸血鬼血脈強化了數倍的塞拉來說,卻如同在寂靜的深夜里響起的一聲驚雷。
而且,空氣中,開始彌漫起一股淡淡的、熟悉的血腥味。
塞拉猛地從床上一躍而起,她循著聲音和氣味的方向看去。
只見在房間的角落里,那個之前被她用來安置伊麗莎白的、用柔軟的絲綢和天鵝絨鋪就的臨時小窩里,此刻正發生著一些令她感到震驚的事情。
原本蜷縮在窩里、睡得正香的伊麗莎白,不知何時已經醒了過來。
她小小的、白色的身體正弓成一個奇特的姿勢,微微地顫抖著,口中發出陣陣壓抑的、充滿了痛苦意味的低沉嗚咽。
而在她的身下,那片潔白的絲綢墊子之上,已經滲出了一片刺眼的、面積正在不斷擴大的暗紅色血跡。
三只還沒有巴掌大的、渾身赤裸、皮膚呈現出一種不健康的粉紅色、還沾著半透明粘液和血絲的、如同剛剛剝了皮的微型老鼠般的生物,正蜷縮在她的身邊,發出細微的、如同鳥叫般的吱吱聲,貪婪地、本能地,尋找著乳汁的來源。
在每一只小老鼠的額頭之上,竟然都天生就帶著一個極其微弱的、但卻清晰可見的、象征著莉莉絲神恩的銀色彎月印記!
“啊?伊麗莎白!你!你不是吃胖了?你是懷孕了?!”
塞拉的腦袋,在這一瞬間,徹底地變成了一片空白。
伊麗莎白,生下了埃斯基的孩子?!
她作為一個吸血鬼,自從被轉化為不死的亡靈生物之后,就已經徹底地失去了屬于女性的、孕育生命的能力。
她的身體,是冰冷的,是停滯的,是永遠也無法再體驗到生命誕生那一刻的奇跡與喜悅的。
雖然她和伊麗莎白,都曾同樣地被那個白毛耗子以各種方式寵幸過,但她從未想過,這種只屬于生者的奇跡,竟然會真的,降臨在這只同樣被神祇眷顧的,小小的斯卡文雌鼠身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