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聲音依舊平淡,但夏云安卻被壓得屏住了呼吸。
“你說,我該如何處置他?”
她伸出手指,輕輕挑起了夏云安的下巴,強迫他與自己對視。
夏云安的眼中充滿了恐懼,他的嘴唇哆嗦著,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知道,這個問題,無論他怎么回答,都是錯的。
“叛…叛國之罪…按,按律…當,當誅九族…”
夏云安在極致的恐懼之下,幾乎是下意識地,說出了這句話。
然后瞬間意識到,九族包括自己,然后嚇得不敢說話。
妙影看著他那副嚇破了膽的模樣,原本帶著些許考較意味的眼神,徹底冷了下來。
她從來不覺得話本里批判的二十歲與四十歲的年齡差有什么問題,畢竟她也不認為自己的四千多歲的年齡與眼前這個少年十六歲的年齡的差距有什么問題,但這個夏家的小輩沒有給她任何的新鮮感。
妙影松開了手指,任由他的頭顱垂下。
“無趣。”
她轉身走回矮幾旁,端起茶杯,將里面已經微涼的茶水一飲而盡。
然后她沒有再看跪在地上的夏云安一眼,徑直走向了通往船艙的門。
在門即將關上的瞬間,她的聲音才再次從門縫里飄了出來。
“跟上。”
夏云安如蒙大赦,連滾帶爬地站起身,踉踉蹌蹌地跟了進去。
華麗的船艙之內,巨大的夜明珠散發著柔和的光芒。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由龍涎香和沉水香混合而成的,奇異的香氣。
妙影褪去了身上那件繁復的朝服與盔甲,只穿著一件寬大的紫色絲綢寢衣,斜躺在軟榻之上。
夏云安跪坐在榻邊的地毯上,用一把由象牙制成的梳子,為她梳理著那如同瀑布般傾瀉而下的銀白色長發。
他的動作輕柔而專注,慎之又慎地服侍著妙影。
忽然,軟榻上的妙影,身體幾不可查地顫動了一下。
她的眉頭緊緊地鎖在了一起,一聲壓抑著巨大痛苦的悶哼,從她緊咬的齒縫間溢出。
夏云安梳理長發的動作猛地停住,他緊張地看著妙影,以為是自己不小心扯到了她的頭發。
“殿…殿下?”
妙影沒有回答他,她只是用一只手,緊緊地按住了自己的胸口,額頭上滲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
那張原本平靜的臉上,浮現出一抹不正常的蒼白。
一股龐大而又混亂的魔法能量,在她體內不受控制地奔涌著。
那是四百多年前,長垣崩毀之時,那場驚天動地的爆炸所留下的法術反噬的余波,兩百多年前的二次地震帶來的長垣崩毀更是讓傷勢變得無法收拾了。
這股力量如同跗骨之蛆,數百年來一直潛伏在她的身體深處,不斷地侵蝕著她的神力和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