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家門,當頭一棒,呲目欲裂。
最喜歡的學生,最親密的愛人,相擁交織在一起,大汗淋漓。
最喜歡的學生說。
“老師,你不懂師娘喜歡什么,也不知道她要什么,我更適合她。”
最親密的愛人說。
“魏慶之,你知道嗎?這些年,我忍了你很久很久,可是你的眼睛里只有實驗實驗實驗!永遠做不完的實驗!我不想再忍了!我不會和你在一起了,永遠都不會!”
他怒火攻心,倒退幾步,活生生嘔出一口血。
可僅僅如此嗎?
他一夜未眠。
翌日起來。
他好不容易說服自己,愛人由己,或許真的是自己做得不夠好。
他想找兩人,將事情說開,了卻心結。
然而,當他再踏出房門時。
天翻地覆。
剽竊者,學術界的恥辱,偷竊他人成果,最可恥的小偷。
他曾經引以為傲的論文被換了名字發表。
他所有還沒有發出來的結論成果,一夜之間冠上了別人的名字。
他一無所有。
從天堂跌進地獄,人人喊打。
累累碩果被最喜歡,最看重的學生摘下,公堂之上,連最親密的愛人也都甘愿為他人作證。
魏慶之輸得一塌糊涂。
再后來。
被辭退,被驅趕,被排擠出京都。
一切的一切都來的猝不及防,卻又理所應當。
他無數次站在滾滾長江邊,幻想著跳下去,以最后文人的風骨,自證清白。
但是。
骨子里對生命的敬畏,以及一點兒不甘心,卑劣的怕死之心,又一次次勸退了自己。
后來。
被下放,被扣上罪名,一路顛沛流離,曾經幻想的一點兒洗清罪名的僥幸,也都被磨滅的一干二凈。
直到自己遇見了謝昭。
他眼里的火炬,對生命,對知識的狂熱,打動了自己。
魏慶之心甘情愿,再次點燃了自己。
“那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魏慶之看著謝昭,臉上帶笑,“屠光全當年是跟著他的,我被趕出清大,是他扔的行李。”
再次提起以前的事情,魏慶之原本以為自己會意難平。
可是。
時間終究是良藥。
再次說出口時,好像也沒有那么不堪了。
魏慶之繼續道:“屠光全這人,心胸狹隘,急功近利,你若是和他遇著,盡量避讓便可。”
他說完,頓了一下,又輕聲道:“他若是說些什么,你不承認便是。”
“你將來,是要去京都念書的,名聲是極其重要的事情,老師不想耽誤你。”
此時此刻。
謝昭的胸腔里,仿佛有什么東西在劇烈翻涌。
學生,愛人,事業。
魏慶之一一失去。
若是換了別人,或許真的只是單純同情,產生一點兒悲憫之心罷了。
或許,更有甚者,會懷疑,質疑這件事的真偽。
但是。
謝昭不會。
他是經歷過這些的人,甚至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比魏慶之更為幸運一點。
那雙眼,宛若死灰般黯淡自嘲的眸子,做不了假。
甚至于此時此刻,謝昭的胸腔里的那顆心,跟著劇烈跳動起來,發出共鳴。
“為什么?”
謝昭忽然開口。
他猛地抬頭,青年黑如汪洋的眸子,綻放出一抹極其璀璨的光華。
“你是我的老師,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
青年擲地有聲,鏗鏘堅定。
“一日為師終身為師,并且,我以此為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