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怎講?”
自打進屋開始就沒有說話的顏卿,此刻總算張開嘴巴,看門大爺瞪著渾濁的老眼,在顏卿身上來回打量,收回目光后無奈一嘆:
“原本留給干滿服務期的縣城崗位,被某些人偷梁換柱。后來上級部門查得嚴,這種方法行不通了,就在上岸后給人家的崗位進行對調,原本等著回縣城結婚,結果呢?青春獻給山區,崗位留在縣里,媳婦跟了別人,苦果吃進肚里。只讓人講奉獻,卻不給人希望,您說,就這么過河拆橋,能有幾個老師會選擇繼續留在這里?”
問題又是出在教育系統,顏卿實在不想發表意見,老頭的話略顯夸張,不過說的應該大體上是真的。
眾所周知,事業編向來都是暗箱操作的重災區,教師崗位更為嚴重。
曾經他和秦同行聊過權力失控和私心作祟這個問題,秦同行向顏卿介紹過辦理過的一起十年前的案件。
當年秦剛從公安調到紀委,一位縣委書記調任到民政廳任副廳長,曾在臨走前,在縣里安排了幾十個事業編制的蘿卜崗,費用是每人二十萬。
“大爺,現在學校一個老師都沒有了?不太現實吧!”
大爺嗞著一口大黃牙,笑著搖頭否認:
“剛才有些夸張了,現在學校還有四名老師,三個年輕點的住在學校,一個在這安了家,經人介紹,娶了本地一個農村女娃~”
說著呢,就看彩鋼房教室里走出一個年輕人,趁著現在外面還不那么冷,刷牙洗臉,最后從操場上的水罐里打了一盆水,又把痰盂順手帶進教室。
顏卿三人目不轉睛,看的他們心里都酸酸的。這里確實太苦了,食宿自理,遠離城市,想說話都難,如果不是還有手機陪伴,實在難以想象,到底要有什么樣的毅力才能堅持下來。
“那吃飯怎么辦?”
“從前的話要自己做,現在好了,幾位老師,包括我在內,都可以到鎮政府食堂吃,不花錢。”
“伙食怎么樣?”
“還行,四菜一湯,哦對了,現在是特殊時期,有一些困難戶鎮上也會裝成盒飯送去。”
接下來的話題沒有這么敏感,老頭知無不言,當問到對鎮政府的看法時,老頭不置可否,沒說行,也沒說不行,態度模棱兩可。
“那你對鎮長有什么看法?”
“你說趙鎮長?哦,他是個好人,比老田那個老好人強。”
“何以見得?”
“別的不說,能把鎮上原先那幾個無所事事的混混收拾的服服帖帖,趙鎮長絕對比老田強。”
聞言顏卿不再詢問,趙子明來這里時間尚短,短時間看不出效果,無可厚非,只要不耽誤大事,還可以再觀察一段時間。
趙國中看出顏卿氣順了,心里的大石頭落了地。
“大爺,我有些很好奇,為啥鎮上的房子擺放的亂七八糟,難道不能整整齊齊的?”
“之前是擺的整整齊齊,模樣都差不多,很多人就路癡找不到家,更有的人半夜敲錯門,進錯屋,生活起來很不方便。加上上廁所,用水,院子大小等發生了不少矛盾。后來趙鎮長到了,就把安置在一起的房子拆開打亂,現在雖然看起來亂,但家家之間遠了,矛盾立刻就少,反而好管。”
顏卿制止了對話,站起來告辭離開,門衛大爺將三人送出,便把大門關上,繼續和周公下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