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師父相告,弟子會往北方走一趟”石之軒圣潔依然,但話語中的含意,卻是無需贅言。
雖然他三世為人,從小對裴讓之感情一般,但裴讓之到底如親兒子一般將他養到五歲,這是無論如何也抹殺不了的恩德善緣
就算他沒有一輩子為裴氏門閥鞍前馬后、鞠躬盡瘁的意思,可也不會坐視嫡親伯父裴讓之憋屈自縊而無動于衷。
反正,他參悟修習補天之道已久,刺殺之刃還未發過利市,就血祭了高洋這條北齊真龍來開鋒也不錯
這十年來,他雖定居一乘寺精修不輟,但時不時私下里與張僧繇會面,請教武功,清談時政,橫批縱論,并非全然不知天下時局。
如今的北齊皇帝高洋,早不復登位之初的英明神武,多年前就開始縱欲酗酒,殘暴濫殺,大興土木,賞費無度,國勢漸衰,誤國誤民
正是補天之道精義所述,欲殺之而后快的人間毒瘤,天道之多余
不過,要殺一位身處皇宮大內,且受眾多高手、重重禁衛保護的皇帝,絕非等閑易事,反而危險之極
“嗯,越危險微越刺激,十多年了,再不猖狂一下,都快真成了老實和尚當然,得先試試自己的成色才對”
一念至此,石之軒忽而笑道“師父,久未向您討教花間絕技,弟子都快手生了,擇日不如撞日,尚豈賜教”
話音甫落,石之軒右手優雅一招,無形真氣透出,從岸邊柳樹上攝來一根柳枝,同時似柔實韌的凜冽氣勢透體而出,將張僧繇牢牢鎖緊。
一舉一動,盡皆流露著純粹的花間派武功精髓。
張僧繇早防著他這手,當即右臂舒展,一根尺許長的畫筆從袖中滑至掌中,碧玉作桿,天蠶絲為毫毛,精美中更有雅致。
感覺到張僧繇渾身真氣勃發,就要憑著渾厚功力將自己的氣勢漩渦撐開,石之軒毫不猶豫的一震柳枝,一閃而近張僧繇身前。
柳枝未至,凜冽勁氣已然透枝而出,順著枝椏分為五縷,如繩如絳,隨著石之軒抖手間,輕飄飄抽向張僧繇肩頭。
映著月白僧衣,石之軒此舉溫雅莫名,更似在以花枝為師父掃去身上的灰塵,乃是以花間十二枝其中一枝精義隨手演化的招式。
“哼,分花拂柳力分則弱”張僧繇冷喝著,手中碧玉畫筆斜揮,真氣如彩墨般聚在筆頭,向著柳枝主枝尖端的那一縷勁氣劃去。
若給他這么劃中,必會破去那縷勁氣,并接著劃斷柳枝,斷了兵刃,按師徒切磋規矩石之軒就敗了。
不過,于招式上隨機應變之道,石之軒可是曾經成就劍心通玄的絕頂境界,如今就算劍心隱而不發,沒了那玄之又玄直擊破綻的巔峰靈覺,可他在招式上變化無窮的造詣并未減退,又豈會輕易著道
手腕震顫中,石之軒氣與意合,柳枝微微一旋,本是分為五縷的勁氣猶如絲線般纏繞在主枝尖端,聚攏為一,迎向張僧繇的筆頭。
“蓬”
勁氣交擊。
兩人齊齊一震,均像觸電般往后飄退一丈,各自又在一片荷葉上腳尖一點,身形優雅輕靈如飛鳥般再次相互拉近撲擊。
石之軒手中柳枝疾舞,勁氣揮灑千絲百點,狂風暴雨般襲向張僧繇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