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清慧美目一閃,知曉他說的正是她登臨黃山之巔,看見他留在崖壁上的畫像之時心波起伏,不可抑制的回憶起兩人上一世的種種因緣舊事,心神再不能保持定性止念的境地而使得情緒隨著心力外泄,又屢屢念及于他,因而給他精微通透的道心感測到。
誠然,之后黃山云海日出的瑰麗神奇之景及時助她洗滌精神,不僅恢復心境,反而另有所悟,才使得她耽擱良久,否則她該與他一同到達此處。
不過,他竟能純以一種精神遙感的方式,便測知她的心內反應和情緒,這才是最足以讓她自愧不如的道行造詣。
由此可見,即使她將【道心種魔大法】、【慈航劍典】及上一世畢生大成的【太陰化形】融會貫通,所修魔種實已深不可測,秘異難明,超乎了一般常規,也仍對他這超凡入圣的金丹大道感到無從應付。
石之軒莞爾一笑,繼續道:“托你的福,我遠在百里之外也能‘欣賞’到黃山云海日出的無窮精彩。這可是與自己親眼觀看所截然不同的另類感受,令我所悟良多,難得,難得……”
梵清慧攏了攏鬢角秀發,隨意的柔聲道:“你喜歡就好……”說著盈盈轉身,探出纖纖玉手印在大殿墻壁上,似在測試和感察其材質。
兩人的特殊經歷,使得兩人間的關系早超出一般塵世男女私情亦或知己道友,“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正是最佳寫照。
有一處小泉干涸了,魚兒都給困在旱池上,只能互相吹著濕氣,互相以唾沫滋潤,其中雖見真情,但怎及得上各自在茫茫大湖中自由自在的任意遨游?
武功道行臻至二人這等境地,一方天地不論多精彩,經歷的多了,總會覺得味同嚼蠟,了無意趣。
就像上一世,二人最終包攬了天下第一第二后,睥睨眾生,除了相互約戰,再無其他人值得二人另眼相看并給予二人前進的動力。天下雖大,權位雖高,于二人終究不過是困頓難言的一口“旱池”。
唯有無有止境的武道、大道及天外之天,方為二人的“茫茫大湖”,容得下二人自由自在的任意遨游!
二人均有預感,若是有朝一日離開這方世界,二人多半會分道揚鑣,各奔“前程”。
時至今日,二人在天人之道上的每一次進步,都是在向著分道揚鑣的十字路口邁出或大或小的一步,而二人為了提升自身修為的每一個謀算規劃,亦是再一次加速這一過程。
只是二人各自心照不宣罷了……
梵清慧從墻壁上收回玉手,神情凝重道:“這是一種看來似云石但又帶有金精烏母那類鋼質的不知名物料所建,硬逾堅鋼,幾乎不可能開鑿破壞……”
說著她的視線又投注到墻壁及殿頂上的雕刻,娓娓道來,“這些浮雕造型高古,手工細致精雅,工程必然驚人的龐大,當非一時一地可以完成的巨構。其內容尤令人難解,描繪的都是奇禽異獸。我在慈航靜齋雖曾閱古今典籍無數,更有靜齋歷代傳人悠游南北、踏遍天下所書手劄,但對浮雕上的事物,卻是一鱗半爪都無從所知……此宮殿的布局,和天上的三垣二十八宿、五星日月的運轉行度,有一種玄妙的契合,故而可以萬古常存,大略推論其建筑年代,可能上溯至三皇五帝的時期!”
言及于此,她向來古井不波的俏臉竟罕有的浮現絲絲驚嘆之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