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府后園。
拳影翻飛,勁氣橫空。
一個肩寬臂長的少年正在雪地里演練武功,年僅十五六歲的獨孤峰已擁有一身不俗的功力,兼且氣勢沉穩,不驕不躁,即使放眼人才濟濟的權貴世家,也是難得的少年俊杰。
尤楚紅挺著大肚子步入亭子,遠遠瞧著苦練不輟的長子,暗暗滿意之余,卻也有些無奈——獨孤峰的資質悟性勉強觸及上等,即使所學兼得獨孤家及尤家兩門之長,未來成就也最多欺負欺負江湖上的野路子高手,若要與同為權貴世家的頂尖人才或底蘊深厚的名門大派傳人爭鋒,則勢必力有未逮。
“峰兒心氣頗高,必會致力于重振獨孤閥,然而單靠他將來比下有余比上不足的武功,恐怕只會在波詭云譎的朝野傾軋里給人吃得渣都不剩!”
暗嘆一聲,尤楚紅輕撫著高高隆起的小腹,感覺到里面的小家伙洋溢著純靈而強盛的生命力,遠非她之前懷著獨孤峰、獨孤霸兩個兒子之時可比。
“或許,你將來的根骨資質遠勝你兩個哥哥,可惜你不姓獨孤,否則獨孤閥重興有望!”
思及腹中孩子的父親,深知其高強武功和狡詐稟性的尤楚紅,并不擔心他能否在兵兇戰危的晉州有所損傷,亦不懷疑他能否建功立業。
“很可能你一出世,就會因你父親的戰功而獲封一個公侯之爵呢……”
尤楚紅輕輕點了點小腹凸起的最高處,就像點了下孩子的額頭,淡淡地想到。
這并非無的放矢,而是“裴矩”在大周的爵位已是外姓所能達到的最頂端的國公一級,且勛官上柱國也升無可升,一旦再次立下戰功,除非封王,否則只能將封賞轉移到子嗣身上。
拳影過處,雪花給勁氣卷得紛紛揚揚,看似威勢不俗,然而獨孤峰原本盡皆灌注在練武之上的心神卻不可避免地分散了一些,以致拳掌華而不實,勁氣稍顯輕浮。
確是尤楚紅懷孕后腳步沉重不少,令他第一時間發覺了母親的到來,每每眼角余光掠過母親高高隆起的小腹,他都感覺心頭像是扎了根刺,怎么也拔不去。
畢竟,他也到了可以成婚的年齡,自然知曉守寡的母親壞了情人的孩子是與道德倫理、主流綱常多么格格不入的事情,讓他與獨孤家情何以堪?
遠遠地,尤楚紅自然發現了長子的心不在焉,不由微微搖頭,柔聲喚道:“峰兒,你過來!”
獨孤峰聞言收功吐氣,快步走到亭子前,視線卻有意無意間避開母親高高隆起的腹部,“娘,怎么啦?”
尤楚紅的感察何其敏銳,如何不知長子的小動作?不由輕嘆一聲,幽幽道:“峰兒,娘知你立志重振獨孤閥,但你可知如何重振獨孤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