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此時此刻,石之軒僅僅是剛剛以陽神出竅,憑著與宇文邕這活傀儡的感應,陽神剎那間飛遁重重空間,附著到宇文邕的精神靈體之外,兩個疊加的靈體共存于宇文邕的肉竅之內,卻由石之軒的陽神當家做主。
雖然他的陽神透過宇文邕的精神靈體和天子之氣感應到人道氣運,并因此使得宇文邕的精神靈體亦隨之“看到”氣運輪廓,但陽神終究仍差微薄至乎若有若無的一層隔膜才能真正返還虛空,對龐大的人道氣運僅止于看得見卻夠不著,饞得直流口水……
就像兩者所在的空間明明只差半個維度,實則已是完全不同的兩個界面,交疊而不交觸!
好一會兒,石之軒終于不再糾結看得見吃不著的問題,重新將注意力轉回到自己的致辭上,神光湛湛的眸子再次聚集到未竟之戰的對手畢玄身上。
“果如所料,中年畢玄只不過剛剛跨過大宗師的門檻,精神境界差不多就是微微溢出【煉神還虛】的臨界線一絲絲……”
畢玄定定地瞧著雨點落到“宇文邕”頭上半尺許處,立即似被某種神秘莫測的力量牽引般,自然而然避過他以飛一旁,沒半滴落在他身上。
“絲毫沒有護體勁氣……果然是天人合一的級數!”
不用看別人,畢玄就能夠確定,在場只有他們兩個能夠不用絲毫護體勁氣亦可滴雨不沾身。
這是人與大自然合一的境界,天人合一的至境,亦是所有坐忘禪定者追求的目標……而且這境界可以有不同的名字。
據畢玄所知,中土及受中土文化影響的周邊各國大多青睞“天人合一”的說法,其余還有天竺婆羅門教的“梵我不二”、佛教的“真如不動”,中土慈航靜齋的“劍心通明”,波斯明教的“明暗平衡”……凡此種種,說的仍是同一件事,隨個人的經驗、智慧和修為而有異。
武者邁入先天之后,精氣神脫胎換骨,便有多多少少的幾率偶然觸及天人交感;
宗師在平常心下即可隨時浸入天人交感,而能否恒久保持著天人交感的狀態,亦得看各人的功行。宗師偶然亦可觸及天人合一,但往往不能恒常保持;
而大宗師層次,已可隨時隨地浸入天人合一狀態,而能否恒常保持,則仍需看各人的道行。
不過,無論什么微妙狀態,天人交感還是天人合一,都需明心見性,意志堅定,才可保持,一旦心湖波蕩,什么都維持不住。
在畢玄眼中,此時的“宇文邕”隨隨便便就恒定在天人合一狀態,不可小覷!
沉吟好半晌,畢玄忽然道:“陛下是怎樣的個人,交手到現在,本人已自詡心中有數。金子愈磨愈亮,木炭愈洗愈黑,人的性格一旦成形,沒有任何人力可加以改變……本人很好奇,究竟是什么變故,竟可讓陛下的性格和氣質驟然迥異于之前?”
說道最后,畢玄語氣依然平淡,可盯著“宇文邕”的一雙冷峻而神采飛揚的眼睛卻驀地電芒暴射,直如眼瞳里有個龐大的世界正烏云密布,電閃雷鳴。
“朕是怎樣的人,哪輪到你這突厥蠻子置喙?”
“宇文邕”發出驕橫暢快的笑聲,甲胄震顫,霸氣橫溢。
雨幕無風自動,左右分開,一陣的熱至使人窒息的氣流,排幕而出,縱使在這暴雨傾盆的濕冷環境里,石之軒仍生出處身干枯荒漠的可怕感覺。
“鏘!”
蟄龍劍一震,龍吟輕響。
縱然是第一次掌握這柄天子佩劍,石之軒的通玄劍心也毫不認生地立即與手上寶刃連成一體,無分彼我。
天地在頭頂和腳下延伸開去,直抵天極地終的無限遠處,畢玄籠天罩地的【炎陽大法】,再沒法困鎖他的精神,他有若脫出枷鎖囚牢,感覺非常動人。
“果然,唯有同級數的對手交相印證才有激情和驚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