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他已如愿囊獲相州總管(主掌鄴城在內的山東六郡精華之地)之職,后兩日就要出京赴任,可這并不妨礙他臨走前繼續給裴矩上眼藥。
更何況,明確表達對另一個重臣的排斥和疑忌,同樣是位極人臣者打消皇帝猜疑、獲得皇帝信重的生存方式之一。
果然,宇文赟一聽此言,固然未曾表示贊同,但看向尉遲迥的目光也柔和了些許,“裴太傅對朕忠心耿耿,尉遲愛卿切勿再作此等莫須有的質疑!”
楊堅目光如炬,如何看不出來宇文赟并不是當真不忌憚裴矩的武功,而是他缺乏魄力,欺軟怕硬的性格決定了他在面對裴矩這等無法抗衡的力量之時,第一選擇不是排斥和誅除,而是恐懼和服軟,然后強行催眠他自己忽略此事,盡量保持現狀。
就像從前他無法抗拒宇文邕,只能強迫他自己順從宇文邕的意志一樣!
“可惜了……”
楊堅瞳孔深處閃過一絲失望,明白借助宇文赟的忌憚打擊裴矩的意愿徹底落空,唯有采取另一措施。
當下他露出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諫言道:“陛下曾許諾若是裴太傅能夠取來佗缽的人頭,便準其裂土封王,不知陛下欲要將裴太傅封為郡王還是親王,封地何處?”
宇文赟頗有小聰明,頓時明白了楊堅話語中的暗示,不由稍感欣慰:還是岳父真心為朕打算!不錯,朕惹不起卻也躲得起,何不借封賞之機將裴太傅遣去封地,把這大威脅遠遠踢開?
略一沉吟,宇文赟有了計較,頷首道:“大后丞所言有理,朕乃天子,金口玉言,豈可毀諾?不過裴太傅的王爵封號及封地如何措置,還需等裴太傅回朝后再行磋商。”
頓了頓,又道:“如今裴太傅拿下佗缽,大揚我大周國威,突厥接下來會如何反應?諸卿不妨暢所欲言。”
尉遲迥當仁不讓,“微臣以為,吾等大可趁突厥群龍無首之際,發兵二十萬直取突厥金帳,微臣毛遂自薦,愿為先鋒!”
楊堅暗罵一句無恥,也跟著道:“大右弼言之有理,懇請陛下御駕親征,蕩平草原,微臣愿為陛下駕前一馬前卒爾!”
李穆溫溫吞吞道:“兵兇戰危,陛下萬金之軀,豈可輕易犯險?裴太傅既已威懾突厥上下,諒突厥狼騎也不敢再犯我大周邊境,兩國相安無事,百姓安樂,實屬不易……”
宇文赟對去歲西征吐谷渾的辛苦還歷歷在目,如今在宮里其樂融融,當然沒有再去軍中遭罪的想法,見機連忙贊許道:“李卿家老成謀國,朕心甚慰!”
見此,楊堅與尉遲迥暗嘆可惜,轉而對視一眼,殺機隱現,勢不相容。
……
突厥金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