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佗缽蠻子?”
仔細打量著地上那具保存完好、栩栩如生的尸體,宇文赟嘖嘖稱奇,指著佗缽死不瞑目的眼角殘留的淚痕,驚訝道:“咦?不是說突厥人自詡狼的子孫,流血不流淚么,他怎么一臉恐懼,還哭過?裴太傅,難道他臨死前還向你痛哭求饒?”
一同旁觀佗缽尸首的楊堅、李穆、聞采婷、宇文盛、宇文招等人,亦大感好奇,不約而同地看向始作俑者。
“陛下說笑了!佗缽怎么說都是縱橫大草原的一代霸主,如何可能痛哭求饒?”
幻魔一號微微一笑,“實際上,他也沒有痛哭求饒的機會——當時微臣全力集運精神力量蘊含在目光之中,只要佗缽與我對視一眼,即可令他感到全身乏力,完全起不了對抗之念……那感覺就好像在噩夢里,明明見到毒蛇惡鬼,群起撲噬而來,卻無法抗拒!如此一來,微臣取他性命直如探囊取物爾!”
說著幻魔一號的目光環視一周,眾人聞得佗缽死得如此憋屈,但凡與他視線相觸者無不一陣心悸膽寒,忙不得避開他的視線,即使楊堅那種精修禪功的定力深厚之人也不敢直攖鋒芒。
宇文赟心頭忐忑,強笑一聲,故作豪氣贊道:“太傅這等境界,實已到了曠古絕今的地步,試問當世還有什么人敢于和太傅抗衡?朕心甚悅,我大周自此無憂矣!”
幻魔一號也不為己甚,拱手謙遜道:“陛下謬贊了。”
宇文赟更加堅定了要將這危險人物遠遠遣去外地的念頭,于是斟酌著道:“太傅此行不辭勞苦,大功與國,朕欲冊封太傅為江都王,不知太傅意下如何?”
江都王,也就是所謂的二字王,其實就相當于郡王,而如“秦”、“晉”、“燕”、“趙”等一字王,也就是親王,兩者的地位差別,不言而喻。
而江都,其實就是揚州城,與南朝國都建康城(南京)不過隔著一條長江斜斜對望,相距僅僅數十里。
幻魔一號念頭一轉,立時猜到宇文赟的心思,無外乎將他遣到邊境戰火之地,既不虞他在地方坐大,又可借助他而今如日中天的威名震懾南朝。
當下他故作猶豫,婉拒道:“臣微末之功,豈敢奢求裂土封王?萬望陛下收回成命,切莫陷臣于不義!”
宇文赟心頭一咯噔,定是嫌二字王太小了!不過,朕不怕你討價還價,就怕你死賴在長安城不走……一字王就一字王吧!
思定之后,宇文赟愈發誠意拳拳,“太傅謙卑處下,生而不有,為而不恃,功成而弗居,實乃天下道德楷模,非一字王不足以標榜朕以德治國之旨!今敕封太傅裴矩為吳王,封地兩淮至揚州,著東官(工部)征民夫一萬,于揚州城修建吳王府。吳王開府建牙一如古之國王,設國相、大將軍以下文武官吏若干,特許屯扎精兵三萬,節制兩淮兵馬,防備江南!”
這是完全將我放在南朝眼中釘的位置,充當鎮壓南朝的第一道屏障啊……幻魔一號心頭一凜,宇文赟絕沒有這么縝密的心思,恐怕還有別人從中謀劃,或是楊堅,或是尉遲迥。
趙王宇文招皺了皺眉頭,欲言又止,暗忖:王爵雖重,可好歹是用來穩住一個有真本事的,而且,兩淮至今仍戰亂不止,民生凋敝,倒也不虞他坐大……只不過,此后朝政大權不免落在某些居心叵測之人手里了!
想到這里,他眼角余光瞥了眼楊堅,心頭沉重。
在宇文赟殷切的目光下,幻魔一號雙手舉起,徐徐摘下高冠,一派辭官卸任的堅決模樣,沉聲道:“吳王之爵,微臣絕不敢受,萬望陛下收回成命!”
宇文赟臉色一白,身子晃了晃,一字并肩王都不能滿足你,難道你絲毫不念先帝之恩和師徒之情,非要朕退位讓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