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過三巡,氣氛漸漸熱絡起來。夏黃公這才切入正題:“少府大人,南陽郡這段時間也已經開始修建黔首堂和學舍,但書店畫鋪尚未開設。此外,下官想請示陛下,南陽的煤礦是否可以開采?若沒有商人能接下此業,少府是否可……”
“南陽有煤礦?”章邯下意識地反問,隨即意識到失言,連忙抿了一口酒掩飾尷尬。
琥珀色的酒液在爵中微微晃動,映照出他略顯慌亂的神情。
夏黃公微微一笑,目光轉向嬴政:“趙盤先生在三川郡花重金包下第二個煤礦的事情,在下也是有所耳聞。但南陽是否有煤礦,還需陛下明示。”
他頓了頓,繼續道:“南陽不比三川郡富商云集,恐怕難有趙先生這等氣魄的商人前來投資。故而想請少府大人請示陛下,能否由少府撥款開采,也好帶動南陽經濟。”
章邯心中暗暗叫苦。
如今三十多位郡守都在上書請示本地礦產資源之事,皇帝都以“再議”推脫。
這個口子一旦打開,國庫如何承受得了?
他偷偷瞥了嬴政一眼,見對方面無表情,心中更是七上八下。
“夏郡守何不直接上書?”章邯推諉道,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酒爵上的紋飾。
夏黃公見章邯不接招,轉而面向嬴政。
這位化名趙盤的富商在各地郡守間早已傳開,據說與皇帝親信楚懸有親,正是各地爭相拉攏的對象。
夏黃公捋著長須,眼中閃著精明的光芒。
“趙先生可有意在南陽發展些產業?南陽實乃風水寶地!”夏黃公語氣熱切,“這里水陸交通便利,物產豐富,民風淳樸,正是投資興業的好去處。”
趙凌將之前那個寶箱里面的東西都給了嬴政,其中正有一份大秦礦區分布圖。
嬴政腦海中浮現出趙凌繪制的礦區分布圖。
根據那張圖,南陽沒有煤礦,卻蘊藏了一片鐵礦。
這一路南行,他本就不急于趕路,若能順便為趙凌的大業做些貢獻,倒也不虛此行。
他緩緩放下手中的酒爵,目光掃過在場眾人,最后定格在夏黃公身上。
“郡守大人若能回答在下一個問題……”嬴政緩緩開口,聲音沉穩有力,每個字都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在下可以考慮在南陽開采礦區。”
霎時間,整個雅間安靜下來。
章邯緊張得幾乎停止呼吸,任囂目光如炬地盯著嬴政,夏黃公則面露期待之色。
窗外的街市傳來隱約的喧嘩聲,與室內的寂靜形成鮮明對比。
燭火在微風中輕輕搖曳,在每個人臉上投下跳動的光影。
嬴政的目光深邃,他緩緩掃視在場眾人,最后定格在夏黃公身上。
“在下想知道。”他的聲音不高,沉緩有力,“郡守大人對國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這句詩,作何理解?”
這個問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夏黃公明顯愣了一下,撫須的手停在半空。
章邯的額頭滲出冷汗,任囂的眉頭緊緊皺起。
雅間內的空氣仿佛凝固了,只聽見窗外隱約傳來的市井喧嘩和室內燭火嗶剝作響的聲音。
夏黃公沉吟片刻,緩緩開口:“這句詩……乃當今陛下所作。”
“表面上是在描繪戰亂后的景象,但實際上,老臣以為這是在表達一種超越王朝更替的永恒——山河永在,春色常新。”他頓了頓,意味深長地補充道:“天下只有一個大秦,天下人皆是大秦子民,身為大秦子民,自是要保家衛國。”
嬴政的眼中閃過一絲異色,他輕輕轉動著手中的酒爵,若有所思地問道:“若有六國逆賊故意曲解呢?”
夏黃公雙眼一瞇:“逆賊是想試試大秦將士的兵刃鋒利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