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下去或許是更深的絕境,停下來,便是即刻的消亡。
這霧靄里早已浸透了蝕骨的寒,死寂中正醞釀著吞人的暗,稍有遲疑,便會被這片幽冥詭譎之地吞的連魂魄都留不下半絲痕跡。
先前闖出鬼林、甩脫蝕靈血蟲追擊時,大家還會互相扯著嗓子提醒:“腳下有坑”“左邊有異動”,聲音里雖帶著驚惶,卻好歹有幾分活人之間的牽絆。
此刻卻連這點聲音都消散了,只剩下各自沉重的呼吸裹在霧里,濃得像化不開的墨,每一次吐納都帶著冰碴子似的涼。
有人下意識的摸了摸手背,方才蟲豸爬過的黏膩觸感還殘留在他的皮膚紋理之中,那滑膩中帶著刺癢的感覺,仿佛還仍在。
他慌忙抬手去擦,指縫卻蹭到了衣襟上一塊僵硬的痕跡——那是同伴臨死前濺在其衣襟上的血。
那點暗紅在灰霧里沉得發黑,指尖碰上去硬邦邦的,像塊凍透的血痂。
可不知怎的,觸到的瞬間,心口卻像被什么東西狠狠攥住了般——那觸感明明在布上,偏生卻往骨頭縫里鉆,成了塊化不開的疤。
一陣刺骨的陰風毫無預兆地呼嘯而來,將一直籠罩著這片天地的濃稠灰霧硬生生地撕開了一道轉瞬即逝的口子。
透過那道縫隙,隱約能瞥見藏在霧靄深處,那比墨更沉的黑暗,仿佛有什么龐然大物正蟄伏在其中,無聲地注視著他們所有人。
風掀起衣角,那塊暗紅的痕跡在布上跟著晃了晃,像一只失血的眼,在無聲地提醒著眾人——危險從未遠離。
突然,順著這股陰風,細碎的、像是骨頭在粗糙地面摩擦的笑聲鉆入了眾人耳中:
“桀桀桀……這里居然有活人!”
那笑聲尖銳而干澀,帶著一種非人的詭異,聽得人頭皮發麻。
另一個尖利的聲音緊接著響起,帶著毫不掩飾的貪婪,卻又透著幾分難以置信:
“活人!?這鬼地方居然還有活人存在?他們是怎么進來的?”
那些聲音飄忽不定,似從前方的濃霧里飄來,又似從四面八方涌現,像無數根淬了冰的針,扎進眾人的骨頭縫里,激起一陣細密的寒意。
精神本就緊繃到了極致的眾人,身體猛地一僵,下意識地攥緊了手里的法器,瞬間進入警戒狀態。
他們想跑,離開這里,可那聲音卻沒有固定的來向,四面八方又都被濃稠灰霧所籠罩,誰也不知哪個方向是生路,哪個方向是通往那些兇物口中的死途。
只能死死地盯著眼前翻滾的灰霧,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鼓,每一次跳動都重重地撞在肋骨上,悶疼得幾乎讓人喘不過氣。
灰霧之中,那些詭異存在仍在用他們特有的方式交流著,字里行間的貪婪與殘忍,簡直讓人不寒而栗。
只見方才那尖利的嗓音再次響起,帶著確認后的亢奮,幾乎要刺破濃霧:
“果然是活人!這股鮮活的陽氣,錯不了!”
另一個低沉的聲音隨之接過話頭,透著幾分費解的疑惑:
“他們是怎么出現在這里的?這里和外界可不相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