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和警察知道他受了刺激,沒有再說什么。
等他再緩過神來,已經在醫院太平間里。
薛清搶救無效死亡。
小景顫顫巍巍地擡起手,對著那早已不能說話的尸體比著手語:你張口啊,我怎么聽不懂你的話。
別睡了。
這里太冷,回家睡吧,不然要感冒了。
小景被允許了觸碰遺體。
他看著薛清被線縫得密密麻麻的上半身,想了半天也沒想明白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四周天旋地轉,耳邊不斷嗡鳴。
小景張口嘴巴干嘔著,后退一步險些將自己絆倒。
救救他,誰能來救救他!
他不想再待在這兒了!
這是在做噩夢嗎?
救命!
又退了幾步,他撞到另一張停尸床才停下,是拉鏈被嚴密合好的裹尸袋。
里面清楚地瞧得出是一具人形。
小景喘了口氣,僵硬地轉過頭又看向薛清的床,停了幾秒便捂著耳朵尖叫起來——
“啊!”
她死了,她真的死了!
沒有人愛他了。
他又一次被拋棄,就像當年父母死去的那天一樣。
這個世界上又只剩他自己了!
小景渾身顫抖悲慟地哀嚎著,隔著一道門都能聽見太平間內的人是如何撕心裂肺。不知哭了多久,嗓子已經哭到再也發不出一絲聲音。
額頭青筋暴起,眼中布滿了紅血絲,像一個被掐住了喉嚨的人在仰著脖子求救。
終于,門口年輕的小警察不忍心,走過去問道:“請問,你認識字嗎?”
說完將手機遞給他,上面是案發三分鐘前編輯的備忘錄截圖。
【我知道你無法言語,但我聽得到。
我也愛你。
愿你快樂。】
小警察拍了拍他的肩膀,吞吞吐吐地說:“如果,方便的話,還請跟我回警局做個筆錄。”
小景像是從水中撈起來似的,渾身都是汗和血跡。
他拂開警察的手,趿著鞋走到薛清身旁,摸著她蒼白的臉頰。
又有人來提醒我你死了。
可笑。
但薛清,你是要我快樂嗎?
我聽你的話。
想罷,小景露出了一個極為難看的笑容。
我會快樂的。
你放心。
“過!”
“太好了,這條太完美了!”
劉導懷疑紀香濃是不是只是真的在折磨景遇,讓他更入戲,狀態更好。
拍完絕對要請她吃頓飯好好道謝!
至于景遇,拍完戲緩幾天應該能好些吧!
劉導上前拉了拉呆愣不動的景遇,“小景,你這次真的很好,殺青之后你出去旅個游,散散心,啊。”
說完,就帶著笑容對著眾人鄭重地宣布:“《至愛無聲》,殺青。”
“殺青啦!”
“耶!殺青啦!”
“嘭!嘭!”
門外沖進來一堆拿著禮花筒和香檳的工作人員,還有兩個場務推著蛋糕。
這里是布置的場景,并非真正的太平間。
寬敞得很。
在場所有人都洋溢著笑容鼓起掌來,互相恭喜。
“這段時間辛苦了。”
“還好還好。下個組你找好了嗎?”
“回去我要睡上三天三夜,可熬死我了!”
禮花在空中紛紛揚揚,又旋轉著落下。
他身上還有汗水和道具血漿,又被噴上了一些香檳,所以粘上了不少金色的禮花紙。
景遇擡起頭,恍恍惚惚。
他們在太平間慶祝他愛人的死亡。
歡呼著他可悲的一生。
是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