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碩只當他說的是哪個村落里的窮親戚,哦了一聲向前走去。
身后的葉姍姍卻沒動,她不理解,擡頭看著這個歐博士。
暮色沉沉,晚霞在天邊伸著懶腰,漏下幾縷彩色光芒,給英俊的男人描上絢麗的輪廓。
她不明白這件風衣怎么就還不回去了,問道:“你不冷嗎?我看你耳朵都凍紅了。”
“不冷。”金發博士直視前方,似乎在辨認所謂的親戚家在哪。
葉姍姍猶豫了一下,還是把衣服解開,還給了他。
金發博士不肯要,推搡的時候葉姍姍一把拍開他的手:“別跟我犟,你手冰涼的!我沒事,就是剛下車吹了冷風,適應了就好了。”
說著她看了看男人身上剩下的衣服,怎么看都只有兩件。
一件貼身的羊毛衫,一件厚一點的羊毛衫,沒了。
葉姍姍趕緊把衣服塞給他:“你第一次來這邊嗎?不知道今天零下七八度嗎?快穿上,我身上有棉襖呢,不冷。”
金發博士不肯,葉姍姍只好卷起袖口一件一件給他看:“喏,最里面的秋衣,純棉的,然后是毛衣,薄的,毛衣,厚的,棉襖,更厚了,外面這件呢子大衣看著薄,是我姨媽從香江寄過來給我的,很暖和的。好了,我穿了五件,哪一件都比你的暖和,你趕緊穿上。”
金發博士終于聽勸了,穿上后跟著她往前走,好奇道:“姨媽?香江的?你不是本地人嗎?”
“對啊,我姥爺有個生死之交,戰亂年代跑那邊去了,后來孩子大了,要找媳婦,自然優先選擇我姥爺的孩子。對了,我聽你口音像是南邊的,回頭我要南下的時候你順路嗎?順路的話一起?”葉姍姍現在不討厭他了。
誰會討厭雷鋒呢,哪怕說錯了一句話,也不是不能原諒的。
金發博士點點頭:“順路,你去做什么?”
“嫁人啊,姨媽給我介紹了一個對象,聽說活不長了,想趁早生個孩子傳宗接代。”葉姍姍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這么坦誠,大概是因為她的字典里沒有欺騙好人這個選項吧。
金發博士好奇道:“活不長了你還去?”
“為什么不去?說不定結了婚他一高興就舍不得死了呢。再說了,要是他真的活不長,那我也沒辦法。反正不是我害的就行,我問心無愧的。”葉姍姍看著天快黑了,加快了腳步,“你去誰家啊,我帶了手電筒,送你過去吧。”
“我不認識,可以去你家借住一晚嗎?”金發博士還挺不拿自己當外人。
葉姍姍哭笑不得,回頭看了他一眼。
晚霞下班了,月亮和星星已經換了崗。
只是這會兒還沒爬到頭頂上,天光模糊一片。
朦朧的視線里,男人似乎看著她在笑。
她也笑了:“我倒是不介意,可我今天也是去別人家做客的,要是主家不愿意,你可不能怨我。”
“嗯。”金發博士很好說話。
葉姍姍好奇:“你家親戚叫什么?地址帶了嗎?不行我叫我二姥爺幫你找找。”
“忘車上了。”金發博士撒謊也不臉紅。
葉姍姍卻信以為真:“那沒事,跟我走吧,今晚說什么也幫你安排個住處。”
金發博士嘴角勾了勾,加快腳步跟了上去。
一切都很順利,匪夷所思的順利。
二姥爺是個實在的莊稼漢,見她過來,立馬拿出了一封遺書。
他不識字,交給一旁的邱碩念念。
葉姍姍這才知道,姥爺臨死前猜到早晚有這一天,叮囑他兄弟,一旦姍姍過來找媽媽,就不要再瞞著了。
孩子念了這么多年,也實在是叫他心疼壞了。
遺書不長,很快念完了,葉姍姍的眼淚卻很長,流到了天明。
至于邱碩和金發博士住在哪兒,她壓根沒有心思關心。
早起,二姥爺便叫來了村里的拖拉機,帶她去找媽媽。
出發的時候,金發博士沉默地跟了上來。
葉姍姍沒有心情跟他說話,只看著遠處的鄉村小路發呆。
倒是邱碩,好奇地打量著他,問道:“你不找你親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