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昏迷前的事情,一下全都涌現了出來。
他看看面前的兩個兒子、兒媳,以及一臉震驚的嚴秀芬,覺得無地自容。
只能兩眼一閉,繼續裝死。
嚴秀芬生氣,走過來直接掀了他的被子。
想開罵的時候,忽然想起寶貝育謙現在就住在他身體里,她不能露出不夠溫柔的一面。
便改了說辭,盡量心平氣和的問道:“三房的事你打算怎么安排?別不好意思,都是一家人,出了這么大的事,兒子女兒和兒媳都只擔心你的身體,沒有笑話你的。你好好的,把你的打算告訴孩子們,大家一起幫這個家挽回損失。”
這話說得很讓人動容,即便是邵枕海,也覺得這一刻的嚴秀芬格外的有大局觀,她真的具備一個當家太太該有的涵養,只要他不惹她。
他睜開眼,卻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只能沉默。
昏迷的這段時間里,他見到了他真正意義上的大兒子。
他沒想到這么多年了,育謙既不能生而為人,也不能投胎轉世,只能年復一年日復一日的被仇恨吞噬,徘徊在陰陽兩界,無處可去,也無家可歸。
他的心里生出了一絲愧疚,可是很快,又被育謙親手毀了。
因為他的這個親兒子,居然把他拖到了陰曹地府。
他害怕極了,以為自己必死無疑,只能跟邵育謙打感情牌:“阿謙,爹地不能死啊,爹地要是死了,邵家就全亂了,你弟弟還病著,新娶的老婆還沒有給他留個一男半女,你也不忍心看他被二房三房吃干抹凈吧?”
邵育謙嗤笑道:“你現在知道你還有個生病的兒子了?這些年,你看過他幾回,關心過他幾回?他到底怎么落水的,你明明知道,為什么不追究兇手的責任?”
“我……我不是不想看他,是你媽咪不讓我去,一去就趕我走啊。”邵枕海捏了把冷汗,硬著頭皮狡辯,“至于落水的事……你二叔是個長不大的傻子,又聾又啞的,他懂什么?你總不能讓我跟一個傻子討公道吧?”
“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事不過三。”邵育謙早就知道他是什么人,可是這都到了地府了,他還是這么頑固不化,那就只能給他吃點苦頭了。
于是邵育謙問他:“你為什么從來不去墓地看我,是心虛嗎?”
“……爹地……”他哪里敢說自己早就把這個兒子給忘了,只能找借口,“爹地太忙了,實在是安排不過來。”
“很好,那你現在終于不忙了,跟我走。”邵育謙的臉上一點失望都沒有,因為這是早就猜到的回答,沒什么好驚訝的。
于是邵育謙跟判官和閻王打了聲招呼,直接帶著他去了十八層地獄。
一層一層參觀!
比如炮烙之刑,必須讓他親自拿起燒紅的烙鐵,把那該死的缺德鬼狠狠的炙烤。
他到現在都記得那滋滋冒熱氣的聲音,以及鬼魂撕心裂肺的慘叫。
比如拔舌地獄,必須讓他親自拔掉鬼魂的舌頭,對方會掙扎,他必須使出更大的勁兒才能成功,要不然,就要拔掉他的舌頭。
他到現在都記得那根舌頭撕扯著掉下來的觸感,以及那個鬼魂震耳欲聾的鬼叫聲和抖如篩糠的身體。
他怕了,他慌了,最后只能跟邵育謙求饒:“都是爹地的錯,爹地以后會改的。”
邵育謙卻不肯再放過他了,硬生生壓著他,走完了十八層地獄,每一個慘無人道的極刑,都要他親自參與。
他在極寒地獄的時候,甚至凍得寸步難行。
他再次求饒,可是邵育謙還是一臉冷笑地拿走了他的衣服:“這是極寒地獄的規矩,你必須什么都不穿,親自走出來。”
他沒能走出來,最終是被邵育謙拎出來的。
醒來后,面前擺著的是一份得到了判官和閻王授權的協議——
邵育謙要他花費五到十年的時間,親自把大房四房的子女兒媳姑爺培養成合格的接班人。
要不然,他的壽命到此為止,且死后必定下十八層地獄,所有極刑要全部輪一遍,還要他永世不得超生!
此協議一旦生效,則由邵育謙保留裁決的權利。
也就是說,如果邵育謙覺得他偷懶了,或者藏了私心,培養出的接班人都是半吊子,難當大任,那么邵育謙隨時可以向他索命。
當然,這份協議也給了他甜頭,只要他培養的接班人能讓邵育謙滿意,那么邵育謙可以手動給他增加壽命。
也就是說,只要他兢兢業業地給大房四房當牛做馬,長命百歲不是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