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做大媽的還是要表示一下親近。
理完領子,又讓楊叔上樓:“去找先生再拿兩萬塊,湊夠五萬,給阿雅小姐做生活費。”
楊叔趕緊照辦,邵玉雅卻不肯收:“大媽,我英語很好的,課外會兼職做翻譯,我不缺錢,真的。”
“長輩賜不可辭,拿著吧。”嚴秀芬親手把一摞厚厚的現金塞進了她手里。
邵玉雅只好收下了:“謝謝大媽,我回學校了。”
“去吧。”嚴秀芬從來不是一個不講理的人。
她就生活在新舊交替的年代,三妻四妾在那個時候確實還是常態,所以邵枕海找小的,她并不是完全不能接受。
但是,邵枕海為了小的苛待大房,做得太過分了。
這才是她跟邵枕海反目的真正原因。
現在,她最厭惡的小老婆之一死了,可是小老婆留下的小女兒卻是第一個管她小兒子叫四哥哥的。
那就是認了她那早亡的長子為大哥哥。
這對她來說,比什么甜言蜜語都能讓她感動。
等邵玉雅一走,她便上樓去找邵枕海:“我不管你同意不同意,我要把我的謙兒加進族譜,家里的四個兒子,重新排序!”
這要是擱以前,邵枕海肯定要嘲笑她整天閑的沒事做,凈出餿主意。
可是今天,邵枕海居然沒有反駁她。
漫長的沉默之后,邵枕海點了點頭:“是我的錯,應該的。等謙兒的忌日到了,我把本家的人都叫回來,正式讓他進族譜,幾個兒子也重新排序。”
“邵枕海,你可是一家之主,說慌要天打雷劈的!”嚴秀芬的眼淚一直流,自打那一聲四嫂出來,便沒有停下。
邵枕海舉雙手投降:“我的姑奶奶,我不是答應過你要改過自新了嗎,我發誓,我一定說到做到。”
“那就好。”嚴秀芬擦干淚水,好奇道,“那些蘭花為什么不要了?”
“記不記得我跟你說過,我在地府里看到,邵家子孫最后都死得差不多了,邵氏也宣告破產,一窮二白。”邵枕海覺得這事挺丟人的,所以當時在醫院,只是含糊地說了說,沒有具體展開細節。
嚴秀芬好奇:“跟蘭花有什么關系?”
“過些年,內地會搞改革開放,阿溫和阿慧為了跟風去內地炒蘭花,把家業全部敗光了。”邵枕海要面子的,說出這些話的時候,都沒有勇氣去看老妻的眼睛。
可是沒辦法,誰讓老妻那天在醫院下意識得幫他擋子彈。
她這樣待他,他也不該再藏著掖著。
嚴秀芬明白了,難怪糟老頭子一大早就發脾氣。
她嘆了口氣坐下:“以后有什么事,你好好說出來,一家子幫忙想辦法。邵家是一艘巨輪,總會遇上風浪,總有偏航的時候,也少不得走錯航道,陷入迷霧,甚至觸礁擱淺。可越是這樣,你越是要相信我們的孩子。不要搞獨裁,你老了,一個人駕馭不了這艘巨輪了,不如齊心協力,讓孩子們幫幫你。”
邵枕海不得不承認,他這老妻,就是有文化。
這種話,換了米琴和吳梅是說不出來的。
他很感慨,應道:“我懂,孩子們可以幫我掌舵,可以幫忙瞭望,甚至可以登上救生艇,去前面探路。我會好好培養他們的,你放心。”
既然他都這么態度良好的認錯了,嚴秀芬也就不說他了。
坐在床尾,默不作聲。
猶豫半天才問道:“吳梅和阿明的葬禮,你去嗎?”
“不去。”邵枕海要面子,而這對母子,讓他成為了全香江的笑話。
他不會去的。
嚴秀芬點點頭:“那他們的牌位我就留在外頭了。”
“不用留,等到謙兒忌日的那天,我會把他們從族譜上除名。”邵枕海一想起吳梅對準他的那把槍,就覺得后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