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馳淵哭笑不得,跟他說還得等上大半年,小家伙一臉的失望,又吧嗒吧嗒跑出跟院子里的園丁一起刨坑種花去了。
很快他就把自己折騰成了一個大花貓,渾身上下不是顏料就是泥巴,臉上還黏著兩片葉子,滑稽得不行。
葉振華一來,他便背著雙手,熱情地問道:“你是誰呀?”
葉振華離開了一年多的時間,小東西不認得他也正常,他笑著蹲下來,抱起這個小胖子:“我是你振華舅舅,小壞蛋,不記得舅舅了?”
阿寬搖了搖頭,不記得了。
他笑嘻嘻地打量著這個陌生的舅舅,問道:“你的寶寶呢?”
葉振華聽著一愣,阿寬怎么知道的?
他不禁看向了客廳里的邵馳淵,不會吧,他做得那么隱蔽……
難道是葉晚晴出賣了他?
不至于吧,小姑答應他不會說出去的。
他只得看向阿寬:“誰說舅舅有寶寶了?”
“我看到了呀。”阿寬歪著腦袋,一臉的天真,“讓她跟我玩好不好?”
……葉振華徹底無話可說,他覺得這事情太邪乎了,趕緊抱著阿寬來找邵馳淵。
“阿淵,阿寬他……他是不是……”葉振華試圖組織語言,畢竟這事他有點難以啟齒。
邵馳淵神色平靜地看著他:“阿寬可以看到很多大人看不到的事情,姍姍沒有懷立容的時候,他就知道了自己會有個妹妹。哭著讓我跟姍姍保證,不會只陪妹妹不理他。立容是后來懷上的。”
葉振華徹底沉默了。
看來他做的事情,在這個小不點兒面前是一點也藏不住的。
他尷尬地笑笑,把立寬放下來:“去玩吧阿寬,舅舅跟爹地說幾句話。”
立寬像個永遠興奮的小馬駒,高高興興地繼續跟園丁學種花去了。
葉振華把臉埋在手心,猶豫了很久,才擡起頭來看向了邵馳淵:“我帶回來一個小嬰兒,她是……”
邵馳淵擺擺手,帶他去樓上書房說話,關上書房門和窗戶,拉上窗簾,他才嘆了口氣:“是你女兒,我和姍姍都知道。”
葉振華坐下,沉默是他唯一能做出的回答。
邵馳淵笑笑:“去年下半年,舅舅舅媽操心你的婚事,一直想讓我們幫你介紹對象,那天我拿著你的照片,準備找我朋友幫忙,也許給你找個香江的富家千金也不錯。阿寬看到了照片,跟我說妹妹妹妹。我當時沒聽懂,后來他又指著你的照片喊了幾次,我才意識到,你應該是有女人了。至于是誰,我不感興趣。我只想告訴你,姍姍是個知道感恩的人,要不是你的爺爺奶奶養大了我那個丈母娘,就不會有姍姍,我也不會有現在這個幸福的大家家庭。所以你放心,真到了山窮水盡的時候,盡管把孩子送過來。這是我們應該做的。”
葉振華紅了眼眶,眼中洶涌的,是身不由己的無奈,也是情難自制的絕望。
他就像是走到了懸崖邊上,往前是萬丈深淵,往后是洪水猛獸,怎么選都很難全身而退。
與其這樣,不如閉著眼睛向前。
萬一摔下去的時候可以抓住什么枝枝杈杈的大樹呢?
也許摔不死,只是瘸了,瞎了,殘了。
總之,好過被洪水猛獸給吃了,骨頭都不剩。
他說了聲謝謝,問道:“姍姍呢?”
“在跟一個矽谷來的博士談合作,沈念也在,估計要很晚才能回來。你要等她的話,我讓樓下準備你的飯。”邵馳淵并不反感葉振華,因為他知道,葉振華再怎么亂來,起碼不會掏他老婆的金庫去討好洪家,這就足夠了。
人無完人,人際交往中如果只看一個人單一的某個方面,進而全盤否定這個人,那么所有人都會成為孤獨的行者。
所以,睜只眼閉只眼,也是一種生存哲學。
是一種不得已的智慧。
葉振華搖了搖頭:“不了,她見了我,總會忍不住勸我幾句,我肯定沒辦法聽她的,白白惹她不高興做什么呢?”
葉振華回去了,走的時候深深地看了眼阿寬。
他得找個機會問問這孩子,他和洪卓,能不能至少活下來一個,哪怕只到五十歲也行,總得把灼華養大成人才能安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