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都曉神仙好,只有姣妻忘不了!
賈滟頓時面露詫異的神色,這是《好了歌》的歌詞。
桃枝掩映間,一個穿著破爛的癩頭和尚迎面而來。
林如海見了他,有些意外地“咦”了一聲。
癩頭和尚見了林如海,笑道:“我方才路過此間,便知有故人在林中。既然有緣,何妨一見。林施主,令嬡可好?”
林如海見了癩頭和尚,雙手并攏,笑著向他作了一揖。
“見過大師,三年前到府中一見,要將小女帶走。林海是俗世之人,難舍親情,未能按大師的吩咐去做,因此這幾年小女身體仍是不大好。”
賈滟聽林如海一說,頓時明白這個癩頭和尚是在紅樓夢里修行的天外之人。
賈滟向癩頭和尚行了個福禮,“見過大師。”
癩頭和尚見了賈滟,目露驚訝,隨即笑道:“女施主本不是此間之人,何故到了此地?”
賈滟:???
這話說的……
賈滟覺得很懵,癩頭和尚既然和破足道人一樣是能洞察天機的人,能看出來她不是原身妹子沒什么好出奇的,但她一介凡人,要是能知道自己為什么穿越,早就成仙了,還需要這么蠅營狗茍、瞻前顧后的活著嗎?
賈滟不由得笑了,反問道:“大師何出此言?”
癩頭和尚打量著她,片刻之后哈哈大笑,說道:“女施主天生與草木有緣,雙木生林,難怪你會出現在此間。只是貧僧有話要告誡女施主,如今正是天上一干風流冤家在人間歷劫,要了結一段風流公案。女施主天外之人,誤遇這等風流冤家,定有變數。凡是變數,皆有禍患。女施主如今隨了我去,倒還可以逃過一劫。”
林如海一聽癩頭和尚的話,倒也不惱,笑罵道:“大師是得道高僧,林某人在塵世浮沉,飽受生離死別之苦,大師不思量著渡我,卻三番四次想將我妻女帶走,遁入空門,枉稱慈悲為懷。”
癩頭和尚撥弄著佛珠念了聲慈悲,徐聲說道:“林施主是入世之人,佛不渡你你自渡。出世之人誤落凡塵,千般萬般看不穿,若隨了我去,四大皆空,六根清凈,此生一了便重回天上,豈不快活?”
林如海雙手負在身后,清俊的臉上露出些許諷刺的笑意,“好個佛不渡我我自渡,我佛慈悲,大師不去普度眾生,卻偏來與我過不去。”
賈滟聽著林如海和癩頭和尚一來一回,便知林如海不信神佛,她微微一笑,伸手過去捏了捏林如海負在背后的手掌。
林如海:“……”
林如海頓時啞火了。
賈滟見他不說話,便笑著問癩頭和尚,“大師,您說既生變數,必有禍患。若是大難不死,引起此后種種變數,與你所言的一眾風流冤家了斷公案有何影響?”
癩頭和尚:“無甚影響,此生公案此生了。”
賈滟有些意外,調侃笑道:“如此說來,大師也是天上之人。你們這些前世當神仙的,下來了斷公案都是這般隨心所欲的嗎?”
她還以為在太虛幻境里十二金釵正冊、副冊里的女性,不管過程如何,結局總是注定的。
“天道四十九,猶有一線生機。榮華富貴也好,窮困潦倒也罷,最終不過泉下泥銷骨,殊途同歸。”
癩頭和尚說完,飄然而去。
世人談神仙,都說神仙萬般好。
誰知神仙也有神仙的煩惱,譬如像神瑛侍者、絳珠仙子的這些人,當神仙當久了,便覺寂寞,彼此之間又有什么情感郁結五內,非得要到人間來了卻所謂的風流公案。
說到底,還是覺得人間有情,想到人間來玩。
癩頭和尚和跛足道人倒是天上人間都如出一轍,冷眼旁觀。
賈滟看著癩頭和尚離去的方向,神情有些恍惚。
林如海見了癩頭和尚,嘴上不說,心里只覺得晦氣。
他眉頭微蹙,跟賈滟說道:“三年前與這和尚一起到府里的,還有一個跛足道人。兩人說話,三句不離出家修行。”
三年前,癩頭和尚和跛足道人一起到林府。
和尚說林黛玉的病是天生的,如果不出家,只能待在家里,終身不得見外人,不流淚才不會是薄命之人。
道士說林如海雖命中有子,但注定不會有后。林絳玉在林府,能陪伴父母三年,已是他此生功德圓滿。若想林絳玉能多活些時日,在三歲之前,不得離開林府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