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敏臨終前,可曾思念母親?可有留下什么話,要她轉達給外祖母?
賈敏去世后,如何發喪?靈柩運回揚州時,又是如何安排的?
這些事情,理應問林如海。
可賈母過年時見到林如海提起賈敏,整個人便了無生機的模樣,話到了嘴邊也什么都問不出來。
賈母說:“我的兒啊,你怎知我白頭人送黑頭人的心痛?”
賈母身后的鴛鴦送上手帕來,賈滟接過,親自遞給賈母,溫聲說道:“老太太,生死有命。敏姐福薄,不能承歡膝下。但她在天有靈,也定然不愿您為她百般神傷的。”
“這些道理,我如何不知?”
賈母接過賈滟遞過來的手帕,擦著眼淚說道:“春節時,姑爺上京述職。他與你兩位哥哥到榮慶堂向我請安,我看他一路風塵,一身倦意,竟沒有離京前十分之一的意氣風流。我顧不上自己難過,倒還勸他天涯何處無芳草,便是不為自己,他也該要為兩個玉兒多保重自己。”
難怪林如海自從上京述職回揚州后,就像換了個人似的。
賈滟:“敏姐生前聰穎善良,既能為老爺排憂解難,又能與他紅袖添香。痛失所愛,一時難以振作,也是人之常情。老太太是憂心太過,才覺得老爺仿佛了無生意。”
林如海心里有賈敏,甚至很長一段時間,都無法放下賈敏。
賈滟跟賈母說:“老太太有所不知,自從敏姐去了之后,老爺便陸陸續續地將后院的姬妾和姑娘放了出去。”
“何苦這般?”賈母嘆息說道,“我兒不是善妒之人,那些姬妾丫鬟,都是她生前為姑爺相中的。既然將她們帶到屋里,便是希望她們能為姑爺傳宗接代,為林家開枝散葉的。”
賈母神色無波,看向賈滟的目光卻復雜,“姑爺這般做,你怎么不阻止他呢?”
若是兩個玉兒多幾個兄弟姐妹,他日也好相互照應。
賈滟迎著賈母的目光,十分坦誠,“老太太,我對老爺,也并沒那么重要。”
不說去年秋天林如海動了心思要將陸清洛送走時,賈滟能在林如海心中有多少分量。即使現在,林如海信任她,放心讓她帶著兩個玉兒到賈府住下,賈滟也不覺得她能影響林如海多少。
一個年輕的男人,年少時喪父,憑借著自己的能力科舉入仕,還能入得了賈母的法眼,林如海不論是從前還是現在,都是一個意志堅定的人。
賈滟的話令賈母沉默了片刻,其實她身邊也有無數的例子。
多少填房太太,在男人面前比得上原配太太更有分量?
榮國府長房賈赦,他的原配夫人去世后,娶了邢夫人。
邢夫人別說是想左右賈赦的決定,她不被賈赦牽著鼻子走,就已經很令人欣慰。
至今,賈母還是看不慣大兒子天天想著討小老婆的毛病。
長孫賈璉都那么大了,也娶了媳婦,可是身為父親的賈赦還是照樣聲色犬馬,終日跟姬妾們喝酒尋樂。
上梁不正下梁歪。
老子如此,也難怪賈璉總是沾花惹草。如今討了媳婦兒,倒也收斂些,就不知日后會如何?
賈母想了想,說道:“姑爺和你如今有兩個玉兒,林家也算有后。斷則一兩年,長則三五年,姑爺橫豎是要調回京城的,那么多姬妾丫鬟帶回來,看著也不像。如今散了,倒也沒什么。再說子嗣之事,也看緣分。你的赦大哥哥姬妾丫鬟倒是不少,可這么些年來,除了璉兒和迎春丫頭,也不見給賈家多添一個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