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璉二奶奶說了,不羨園撥給了太太,里頭的房屋瓦舍便隨太太的喜好布置即可。咱們帶來的人,崔大娘和楊大娘都在前頭靠西大街的地方與府里的奶娘們住一處。松月和云起也安排在了前頭。其余的人,太太看著安排。園里除了我們帶來的人,璉二奶奶又給配了兩個老嬤嬤,四個丫鬟,另外還有專門負責打掃的仆婦若干。璉二奶奶說了,等明日太太歇好了,她便帶針線房的人過來給您和姑娘絳哥兒量尺寸裁幾身新衣裳。”
賈滟聽了,不覺得意外,也不覺得賈府的這些安排自己受之有愧。大戶人家,不管是不是真的需要,這些都是排場。賈滟覺得自己既然都已經身在其中,就無所謂沽名釣譽了。只是淡笑著說道:“這位璉二奶奶倒是周到,這會兒的功夫,便已想到了這么多。”
“可不是么?”夏堇幫著賈滟將外衫脫下來,說道:“璉二奶奶管家是雷霆手段,聽說初始時有人犯事,還被她罰得打斷腿的,大伙兒提起她都怵得很。”
王熙鳳的性格殺伐果斷、雷厲風行。
榮國府的老仆人個個都滑不留手,王熙鳳一個年輕女子剛入門,想要將這么大個爛攤子管好,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賈滟沒多說什么,只是笑著跟夏堇招手,跟她將不羨園的房屋安排好。
三間上房并排的正房,是賈滟平時起居用的。東廂房給林絳玉,西廂房給林黛玉。
至于帶回來的丫頭婆子,除了楊嬤嬤和崔氏之外,夏堇和錦葵住在東面的耳房,其余的人都安排在后罩房。
安排好這些事情之后,賈滟又讓夏堇將從揚州帶回來的筆墨和蘇繡之類的分了,明日再給各個院子送去。
夏堇從前是賈母屋里的一等丫鬟,對榮國府的各房各院都熟悉得很,做起這些事情來得心應手。
錦葵則在旁邊數著封包,都是明天要賞給園子里的仆婦的。
這兩個丫鬟都是從榮國府出去,如今再度回來,并不覺得陌生。
不像從揚州帶回來的幾個丫鬟,被榮國府里的規矩弄得話都不敢多說。
賈滟和夏堇事情安排得差不多,換了一身衣服卸了發簪,正準備睡覺。
老太太屋里的琥珀來了,說林姑娘在榮慶堂那邊被嚇哭了。
夏堇聽得心頭一緊,忙問道:“我們家姑娘雖然心思細膩,但從不是膽小之人,怎會被嚇哭?”
琥珀現在歲數才十來歲,她進榮國府的時候,夏堇是老太太屋里的丫鬟,跟夏堇這位大姐姐很熟悉。此時聽夏堇說林黛玉是她家姑娘,心里有些失落,“夏姐姐從前跟我們都是一個屋里的人,不分彼此。跟了姑太太,如今就跟我們分出你我來了。”
夏堇一聽她的話,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臉,“傻丫頭,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今日在一處,明日在別處,都是很正常的。老太太既然讓我跟了姑太太,我自然便是姑太太的人。姑太太是我的主子,與你的主子不同,分出你我不是理應如此嗎?主子有別,又不代表你我生分了。”
琥珀猶帶稚氣的臉上還是有些郁悶。
夏堇:“我白天才聽說你升了一等丫鬟,剛要夸你伶俐呢?誰知如今一見,還是這么孩子氣。”
琥珀這才笑著說:“不是孩子氣,是太久沒見到夏姐姐了。想起姐姐從前在老太太屋里教我做事,仿佛姐姐從未離開。忽然聽到姐姐說林姑娘是你家姑娘,想起姐姐如今與從前不一樣了,心里有些感慨罷了。”
夏堇領著琥珀進院子,“林姑娘在老太太屋里怎么哭了?”
琥珀跟在夏堇身后,說道:“姐姐又不是不知道,老太太屋里有個小祖宗晨昏定省,平日沒事都在內宅里跟老太太和姐妹們一起,今日你和姑太太沒見著他,是因著他去廟里還愿了。如今回來,去屋里跟老太太請安時,見到林姑娘,一時又犯了癡病。”
夏堇一聽,就更奇了。
因為賈寶玉平時雖然有些癡病,但從來都跟姐妹們相處得很好,如今見了個跟神仙似的妹妹,理應是忙不疊地想去討好她才對,怎會將她嚇哭?
夏堇帶著琥珀去見了賈滟,賈滟披上了外衣,問琥珀到底是怎么回事。
琥珀見了賈滟,行過禮之后,說道:“都是玉惹的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