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滟低頭笑了笑,“朝中有人好做官。表兄先前寒窗苦讀,如今借了老丈人的東風,平步青云,也是他應當的。”
賈母:“你心中毫無怨懟?”
賈滟在新婚之夜撞墻自盡的事情,賈母其實早就知道了,楊嬤嬤又不是白放在揚州的,怎會瞞著這么大的事情不告訴她?
只是楊嬤嬤說的也微妙,就說賈滟許是撞邪了,因為她昏迷醒來之后,說是餓昏了頭,而那時她一進新房,便像是控制不住自個兒似的,一門心思就往墻上撞。短暫的昏迷后,醒來的賈滟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么事情,嚇得花容失色。加上后來賈滟惜命的表現,更顯得那一夜的撞墻之舉像是撞邪魔怔了。
賈母得知賈滟新婚之夜的舉動時,是十分不悅的。
既然已經答應了以榮國府姑娘的身份嫁給林如海當填房太太,便應該本本分分。總不能好處都拿了,卻冷不丁地從背后捅刀。
賈母話里有話,賈滟眨了眨眼,隨即意識到一些什么事情。
其實她是不怕被賈母知道那些事情的,因為她如今跟兩個玉兒感情很親近。
明眼人一看便知,若是真的心有怨懟,不可能做到這份上。
賈滟杏眼微彎,反問道:“老太太覺得我如今心中可有怨懟?”
賈母打量著她半晌,才點了點頭,贊許說道:“當放則放,沒有怨懟就對了。人活一輩子,最重要是懂得珍惜眼前的福氣。”
賈滟對賈母的敲打,并沒什么抵觸和反感,這是人之常情。
原身妹子甘愿當賈母的一枚棋子,卻臨時反悔,差點弄出人命來,換誰都會覺得不高興的。
“老太太說的極是。”賈滟低頭整理著水綠色的袖子,聲音淡淡,帶著幾分笑意,“我是懂得惜福,所以才跟老太太說蕓兒的事情。”
繞來繞去,又繞回了賈蕓的事情上。
賈母失笑,說道:“去年家里娶了鳳丫頭進來,旁人都說她水晶心肝玻璃人,我瞧你也不逞多讓。”
“到底是老太太的嫡長孫媳婦,我比鳳丫頭,可差遠了。”
賈母笑了笑,示意鴛鴦不用捶腿了,鴛鴦起來站在她身后。
賈母:“我如今已經不管家了,插手年輕一輩的事情不太合適。”
“老太太令人佩服,這么大的家,說放手便放手。”
賈母見賈滟從善如流,笑瞥了她一眼,“蕓兒讀書不太行,可我看他平時透著那股機靈勁兒,打磨打磨,確實是個好苗子。”
賈母不想直接干涉王熙鳳和賈璉這兩口子身邊要放哪些人,賈滟想讓弟弟跟在賈璉身邊,也可以理解。
如今榮國府里,玉字輩里寶玉才八歲,能頂門立戶的孫子只有賈璉一人。
想了想,賈母給賈滟支招,“鳳丫頭自從進門后,對璉哥兒看得有些緊,總想放一兩個小廝到他身邊。你如今到府里,鳳丫頭總是想著你好的,我看最遲明天,她便會親自去不羨園看你。你們年齡差不多,話能說到一起去,你就跟她嘀咕蕓兒的事情,又何妨呢?”
其實這些事情,如果賈母愿意出面,就是一句話的事情。
但是那樣一來,就太粗暴直接了,也顯得這位老人家手伸得太長。
賈滟心里清楚,在她跟王熙鳳嘀咕賈蕓的事情前,今晚王熙鳳過來服侍賈母用晚膳的時候,賈母肯定會狀似無意地跟王熙鳳嘮嗑一下自己今天回去見母親和弟弟的事情。若有似無地提到賈蕓無心念書,倒是一門心思想跟在賈璉身邊的事情。
王熙鳳滿心都想討好賈母,從來都將賈母說的話揉碎了分析,如果有標點符號,甚至恨不得將標點符號也分析一番的。只要是賈母說過的,王熙鳳都會上心。
賈母在為人處世上,確實有獨到的地方。這個方法雖然迂回,可是并不顯得她插手了此事,將事情交給王熙鳳,就成了王熙鳳和賈璉兩口子的事情。
王熙鳳再聰明伶俐,其實也還是那只飛不出如來佛手掌心的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