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國府到如今,已經經歷了幾代人。從前賈母和賈代善當家時,長袖善舞,樂善好施,名聲十分好。只是如今到了賈赦和賈政這一代,賈政還好,賈赦在世時早就把父輩的教誨忘光了,就賈政和賈璉收拾他的遺物書信時,就發現了他勾結外官謀利的信件。
這些在錦繡叢中長大的權貴子弟從來沒有吃過苦,不知今日家族的名聲來之不易。
收人錢財,給人方便的事情,賈府這些年輕的主子們肯定沒少做,所以水月庵的師太才想著為張財主到賈府去找門路。
此時聽到金哥說如果她要嫁給李衙內,寧愿死的話,側首看向她,說道:“你才多大,動輒就說死。”
停了停,她又問:“你心悅紀家公子?”
“我早與紀家公子定親,認定了這輩子是他的人。若是父親退了紀家的定禮,再將我許給李衙內,外人如何看待我?他們不會說李衙內仗勢欺人,強娶民女,只會說我行為不檢,有了未婚夫還一心攀龍附鳳。與其一輩子被人指指點點,還不如死了清靜。”
這些話勾起了少女的無限委屈,她又紅了眼睛。
賈滟讓錦葵遞了手絹給金哥。
金哥接過錦葵的手絹,跟賈滟說:“林姑姑,我父親說只要紀守備愿意退定禮,他便是散盡身家也愿意。可我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他覺得只要攀上了李衙內,眼下便是千金散盡,以后也會加倍地還回來。林姑姑,您能幫我叫縣里的衙門判我父親不能退回定禮嗎?”
張財主見財眼開,李衙內仗著權勢欺男霸女,長安前守備一怒之下將想退定禮的張財主告到衙門,于情于理,紀守備都不會輸了這場官司。
“我叫縣里的衙門判你父親不能退回定禮?”
賈滟輕聲重復金哥的話,神色冷淡地說道:“你以為衙門是什么地方?該怎么判,如何判,皆有明文律法規定,誰敢隨意干涉律法公正?”
金哥頓時啞然。
賈滟側首看她,笑道:“你也不必想太多,于情于理,紀家都是占理的一方。長安府府太爺再有權勢,他的小舅子欺男霸女也是不爭的事實,長安縣的縣令遲遲不愿判定此案,便是不想開罪長安府的府太爺。”
賈滟說的這些事情,金哥都不太懂。
她只聽說父親托人上京找了從前善才庵的師太找門路,一定要讓紀家退了定禮,心急如焚。苦苦哀求父親改變主意,父親卻指著她的鼻子罵她不懂事。
她無計可施,只好在身邊侍女的掩護下偷偷離開了家。
好在長安縣離京都不遠,她跟著從商的馬車半天便到了京都。
她本想去水月庵向師太求助,可想到若是師太答應了父親的請托,那么見了她,得知她的來意之后,豈不是要找人將她綁起來送回家?那么一來,她辛苦離家豈不是白費功夫?
正在水月庵外頭徘徊之際,便見到了出來采買生活用品的小尼姑智能。
她急忙拉著智能,哭著說求妹妹幫我。
小智能被她嚇了一跳,聽明她的來意之后,倒是十分同情。智能給她出了個主意,讓她去離新月庵暫住,因為新月庵的師太和新月庵的師太關系不太好,平時沒什么往來,她在新月庵暫住不會被師太發現。
智能說:“那李衙內仗勢欺人,實在可惡。可是姐姐貿然進京,怕也不會有什么好結果。若是盤纏用盡,你又該如何?”
金哥心里著急,她跟智能說:“我知道水月庵是賈家的家廟。賈家顯赫,師太肯定是要向賈家找門路,妹妹,你可有辦法幫我去賈家。”
智能聞言,笑了起來,“姐姐既然知道賈家顯赫,便該知道你若是沒有門路,去了賈府也進不了大門。”
不到黃河心不死。
她總要一試。
智能大概心里實在同情她,于是便跟她說:“不久前賈家東府的兩位爺兒停靈鐵檻寺,西府的太太倒是在我們廟里住了一晚上,可我看師父并沒有多高興的模樣,想來那位太太不管外頭的這些事。若是那位太太不管這些事,如今賈府西府管事的便只得璉二奶奶和林姑姑,林姑姑甚少跟我們打交道,我猜師父是去找璉二奶奶幫忙了。”
金哥一聽,便問:“那我能去找璉二奶奶幫忙嗎?”
“好姐姐,你以為璉二奶奶的是我們想見就能見得著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