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苦笑道:“姑姑不是外人,很多事情姑姑心里都是清楚的,只是不說罷了。蟠兒這個孩子,因自小就沒了父親,平日里很多事情做得不太妥當。前陣子他在家塾里折騰的那些事情被你二哥哥知道后,你二哥哥氣得臉都青了,沒少給我氣受。可我能怎么辦呢?薛姨媽是我的親妹妹,她和兩個孩子在金陵孤兒寡母的,也沒人給他們撐腰,只能借著給寶丫頭選秀的由頭上京。”
誰知薛蟠在跟母親妹妹上京的途中還不忘惹事,鬧出人命官司來。
人算不如天算。
好不容易從人命官司中脫身,以為他到了京都之后,會收斂一些。卻發現他不僅自己學壞,還帶著賈氏一族的年輕子弟一起,不僅擾亂家塾風氣,便是賈氏一族的這些少年郎們,比起從前也是壞了十倍都不止。
兄長王子騰那邊是已經不太管薛家的這攤事兒了,可薛姨媽帶著兩個孩子就住在榮國府,王夫人自小還與薛姨媽這個妹妹感情親厚,心中又十分喜愛薛寶釵這個外甥女,若是不管薛蟠,日后薛姨媽和寶釵怎么辦呢?
王夫人想到妹妹和外甥女的未來,既愁又急,她跟賈滟說:“蟠哥兒平日再怎么胡鬧,如今也受到了教訓。若是他這次能好,以后定能痛改前非。”
賈滟笑著附和,“嫂嫂說的是,等他好了,讓姨媽和寶姑娘多看著他些,也不會再鬧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來。”
才怪。
賈滟心想如果薛姨媽和寶釵能管得住薛蟠,薛蟠早就學好了。可是這對母女,薛姨媽自己拎不清事,薛寶釵看似穩重,其實對自己的兄長也十分護短。
薛蟠在外頭再不對,薛姨媽和寶釵都不會在外人面前說他不是。頂多關起房門,回家委婉說了句,見薛蟠炸毛了,一個兩個就再不吱聲。
就香菱的事情來說,薛姨媽明知便是薛蟠討了香菱,過幾天就感覺膩了,當時他非要搶香菱的時候,也不勸勸,放任他欺男霸女。
至于薛寶釵,小姑娘一路走來都挺不容易的,賈滟覺得實在無法對她苛責什么。
好在,雖然薛蟠跟薛姨媽好話說盡,想討了香菱,但薛姨媽還是將香菱放在自己的屋里,說即便薛蟠想要香菱,也得過一年半載,擺了酒禮數都做全了,才好將香菱給他。
今天馬道婆前腳離開了梨香院,薛姨媽后腳就去了榮禧堂找王夫人……賈滟頓時覺得今天給馬道婆廟里每天送兩斤香油的決定,還是很明智的。
果然。
王夫人又跟賈滟說道:“只是如今蟠兒總是不好,馬師太去看過他,說他如今不醒,是被邪祟之物纏上了,如今那邪祟之物雖然已經被馬師太做法驅離,但蟠兒從前太過胡鬧,損了功德,還得要多積功德才好。”
賈滟偽裝不知情,說道:“積功德那還不容易嗎?馬師太廟里菩薩神通廣大,讓姨媽給菩薩每天捐十斤香油供著,蟠哥兒很快就會好。”
“說起來姑姑還是太年輕的,積功德這些事情,是日積月累的。臨時抱佛腳,便是給菩薩一天燒百斤香油,那也靈驗不了啊。”
王夫人哭笑不得,跟賈滟說道:“想要積功德,還是要做大善事。給菩薩燒香油,只是我們這些凡人供奉給菩薩的些許心意而已。”
賈滟“啊”了一聲,“竟是這樣,我先前還不懂呢。”
“也不怪你不懂。你從前在后巷跟母親一起住,哪顧得上這些?后來到了榮國府小住幾個月,便匆匆出嫁了,平日也不是禮佛吃素之人。”
賈滟笑道:“我平時確實不如嫂嫂這般誠心禮佛,只是家里有什么事情了,才想起佛祖菩薩來,臨時抱佛腳去寺廟上香。”
王夫人被賈滟的坦誠逗笑。
這時氣氛正好,賈滟趁機問道:“那姨媽和嫂嫂想以蟠哥兒的名義做什么善事?去廟里捐菩薩金身?還是以蟠哥兒的名義在護國寺建個塔?”
以薛蟠的名義建個塔?
王夫人臉上的笑容微微凝滯了下,心想賈滟還真敢想,以薛家如今的財勢,想在京都的護國寺建個塔,還不夠格。
“建塔要做的事情那么多,何時才能等塔建好,功德圓滿?”
王夫人語氣和藹,跟賈滟說道:“我今晚來找姑姑,便是為了此事。”
賈滟神色不解。
王夫人卻問道:“姑姑可知道香菱的事情?”